夜已悄然来临,如柳絮纷飞般的雪花,依旧是漫天飞舞。
朱巧涵房里一隅的炭炉红通通地烧个不停,依然无法驱走满室的酷寒,而那个酷寒的主要来源,正是此刻立在朱巧涵床边,有如不动明王的常骏。
常骏脸部霜雪不化,沁得专司侍候的奴仆由脚至头全身打颤,宁愿守在房门外等候受真正的霜雪冷冻,也不愿待在房里担忧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下晓得。
沉寂静俏无音的房内,唯有炭炉内燃烧中的木材劈哩叭啦作响,忽地床上的人儿发出嘤咛一声,令眸呈黯淡的常骏眼光一阵发亮。
朱巧涵犹如沉沉地睡了一个大觉的翻了个身,幽幽地醒了过来,甫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一片模糊,还弄不清屋内有何物时,即被一个黑影罩下,攫住了她的红唇。
熟悉的男性体味传来,朱巧涵当然知道这个登徒于是谁,但是他也太过分了,亲人就亲人嘛!干啥像咬人一样的啃个不停,又不是狗,一点儿温柔都没有。
过了许久,常骏才意犹末尽,恋恋不舍地离开朱巧涵的甜唇,好似唯有如此,方能证明她真切的在他的身边。
朱巧涵嘟着被啃啮得红肿的小嘴,显然十分不满常骏的偷袭,恨恨不平地往他胸前捶了一拳以泄恨,谁叫他亲得她好痛。
「巧儿又生气啦!」他爱煞了她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娇宠的捏捏她的俏鼻。
「我不想跟你说话。」卧躺在床上病了几天的朱巧涵,声音略带沙哑撇头道。
「巧儿,你真是吓死我了。」听到了她清甜的嗓音变成喑哑,他心疼地以手背抚摸她苍白的脸颊。
她明明记得自己喝水喝太急促,呛得她直咳嗽,为什么他会有像死了人似难过的神情?「是吗?我刚刚不是喝水呛到而已,怎么你的表情好像我快死了一样。」明摆不跟人家说话的,却因他忧心忡忡的语气,勾起她的好奇心问之。
「你唷!何止刚刚呛到,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这丫头老是少一根筋,总是令人担忧不已。
不会吧?喝个水呛到而已就晕倒,那多丢脸!「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她试探性的求证,每求证一次,觑见了常骏不住的摇头,她的心就往下沉了一次。
「人家不猜了,那是多久你快告诉人家嘛!」她的耐心向来有限,撒赖似地要常骏说出时间。
「你昏迷了将近十天了,若非是你昏迷不醒,今天你早成了我的新娘子了。」一想到婚礼因而延宕,他的心就无法畅快起来。
「十天?怎么可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能的事也已经过去了,不管你信不信,等你身子养好我们再行婚礼。」
朱巧涵睁大眼眸,不可置信的纯真神情,惹得常骏心荡神怡,恨不得今日是两人的洞房之夜。
常骏炽热的瞳光闪着熊熊烈火,瞬也不瞬地瞪着朱巧涵,瞅得她浑身不对劲,芳心乱如麻,心底升起一股暖流。
「阿骏,你别直瞪着我瞧嘛!怪别扭的。」她垂着不知摆在哪儿的俏脸道。
「巧儿,若非你的身子还虚,我定等不及成亲之日与你肌肤之亲。」该死的璟王妃破坏了一切,看他怎么收拾她。
「可是我们不足早已有肌肤之亲了吗?」两人时常又搂又抱的兼亲吻,难道不是肌肤之亲?
怎奈常骏的此亲非彼亲,朱巧涵一脸不解世事的可爱模样,惹得常骏浅笑连连。
「不急,改日你就晓得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了。」他不点破此二者间的不同,想让她再单纯一阵子好了。
「这样啊!改日你再告诉我。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昏迷十天?」都是他瞅得人家差点儿忘了正题。
「是璟王妃她……」常骏娓娓道来张若的加害,朱巧涵如何死里逃生,他是如何的心急如焚。
当然,他为了不让朱巧涵承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私心的隐瞒张若是加害于白苡薇及白威的事实。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昏迷十天。」别看她平日纯真得似不解世事,事实很多事她都了然于胸,知道此事没那么单纯。「阿骏,你是不是还有事隐瞒没说呀?」
「我该说的全说了,没有隐瞒什么。」她变精明了,他要小心点,别露出马脚。
不说吗?看她怎么整他。「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我会跟父王说我不嫁你了。」她离了他的怀抱,转头不愿看他。
「巧儿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别老爱闹小孩脾气。」用这招对付他,他这个小妻子何止精明,简直是捉住他的弱点了。
「谁叫你老喜欢事事瞒着人家,我不喜欢被人当猴子要的滋味,我相信璟王妃再讨厌我也不会无故要置我于死地,整件事必有一定的前因后果,绝计没你说得那么单纯。」想唬弄她,门儿都没有!
「好吧!你想听我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不过你必须先到我这里来。」他指指自
己的大腿,要她坐在上头。
为了得知真相,朱巧涵毫不迟疑的坐在上头,堂而皇之腻在他的身上。
常骏讲述了上一代的恩怨让白巧涵了解,也勾起白巧涵内心的一些想法。
「阿骏,我终于明白娘血书上的意思了,她说她最大的错就是相信男人,我想璟王妃在嫁给璟王时,也是相信他能给她幸福的,然而她后来发觉自己错了。」
「因为他的丈夫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而且还把代表她身分的玉佩给了我娘,而我娘虽然得了我爹的爱,可是最后却是拿着璟王给的毒药自戕,难怪我娘会写那句话了。」
「巧儿,你变了。」她的单纯娘子,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成了个成熟的娘子。
「阿骏,我还是我,一点儿也没有变,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是原来那个不解世事的样子,你们不会唾弃我,我可会看不起自己。」她不过是将心事隐藏起来罢了。
「巧儿……」
「阿骏,我送你的玉佩,你可以还给我吗?」
「不可以,这是你送给我的订情之物。」
「阿骏,玉佩本来就不是我的,是璟王妃的,你不还我,我要怎么还给她,如果你要的话,那就当是璟王妃和你订情吧!」
「你的意思是,要把玉佩给她,难道你不恨她吗?一切不幸的主谋是她耶。」
「其实她挺可怜的,一切的不幸是由璟王爷开端的,充其量她不过是个得不到丈夫爱的可怜女人。」同为女人,她可以体谅璟王妃不受丈夫疼爱的妒嫉感。
「嗯,好吧,不过得由我陪你去秋苑才行。」常骏虽讶于白巧涵的成长,只是顺其心成全她想做的事。
「好,那我们马上去,还有等送还玉佩之后,阿骏,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吗?」白巧涵觉得大户人家的是非太多了,不如小家小户的人家来得单纯。
「当然可以。」常骏见白巧涵被困在皇亲贵胄里,犹如困在笼中的鸟儿,早就不忍心了,再加上他对朝中的事早已厌倦,故他立即同意她的想法。
「你答应!真是太好了!那我们快去秋苑吧!」白巧涵兴奋得忘却自己仍然虚弱的身子,精神奕奕地拉着常骏上秋苑。
秋苑里一片萧瑟,璟王妃张若与朱祐香母女就着一抹烛光,两两相对无语。
璟王通令将两个人软禁秋苑,似乎母女俩风光尊贵的荣景不再,朱祐香忍受不了风光不再的日子,率先发出不平道:「母后,难道你就不能请外祖母想想法子吗?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