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的动作要轻要慢,但是也要带力才能给肌肉适当的刺激。
机械性的重复这些动作,其实很无聊。谢子觉只要坐着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有江喻捷帮他复健,更无聊。他看着视线专注在自己手臂上的江喻捷,不知怎地胸口突然抽疼了起来……
脑袋里并没有什么想法或念头,可是胸口却莫名的抽疼,好怪啊……
江喻捷感觉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抬头,和谢子觉的视线交缠上。
对着看着他发傻的人歪歪头,微笑……果然,眼前这人的表情更傻了。
觉得这样的谢子觉真可爱,江喻捷的嘴角忍不住又更往两边勾上了。突然好想戳戳谢子觉的脸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啊……
不过当然不行,要忍住。
“会有一点痛是正常的,可是如果太痛的话要告诉我。”江喻捷笑着对谢子觉这么说,巧妙地把有点奇怪的气氛带开。
“喔……”
谢子觉含糊地应了一声,把视线转开,却又被他正在动作着的手指吸引,着迷的移不开眼。
好看,江喻捷的手指真的很漂亮。修长,形状很优美、毫无多余的脂肪相粗茧,连指甲都是优雅斯文的长方形……和自己的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看,一丝丝莫名的自卑感涌人心口。
江喻捷注意到谢子觉低头看着他自己的左手,关心的问:“左手怎么了吗?”
“没有。”闷声回答。
“不然怎么一直看着?”
“真的没有。”
“你怎么了?”
江喻捷干脆停下动作,执起他的左手察看——
“说了没有啊!”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左手,谢子觉说话口气开始变得凶恶。
明白眼前的人其实很害羞又别扭,不喜欢被追问他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江喻捷耸耸肩,不问了。
“好,我不烦你,可是你如果真的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哦。”对着谢子觉歪歪头笑着这么说,然后又别开视线,专注的继续为他做复健。
专注的眼神,认真的动作,丝毫不因为重复又无聊、还有他刚才对他的态度而马马虎虎随便弄弄。
失神的看着眼前刚刚好脾气对着自己微笑的江喻捷,看他为自己正在做着的事……刚刚那股抽疼感又再度袭上胸口。
像刚才两人的那种对话,换做是自己这么关心别人却被恶声恶气的回话——他早就发飙了!哪像江喻捷还能微笑着、好声好气的说话……
胸口的抽疼感愈来愈剧烈。
在两相比较下对自己的言行觉得羞愧,也不懂自己哪里值得让江喻捷这么对待?他为什么能这么容忍自己?
突然觉得害怕……
因为,赫然发现江喻捷在某一种程度上,远远比自己还成熟许多。
还有,他觉得身体里有某种莫名的东西萌芽发枝了……
日子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过着。
开学了,两人都好忙,虽然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但却鲜少对话。
谢子觉手完全康复了,上课之外的时间就待在会计事务所里打工。江喻捷则是除了学校规定的选修课外,还加选了许多的课程,不能选修的就旁听,上课以外的时间就泡图书馆,时间排得满满。
他的课业愈来愈重,每天都熬夜到很晚,早上实在爬不起来去晨跑,所以晨跑就这么中止了。谢子觉没说什么,因为他从暑假受伤那时起就没有再晨跑过了,实在没什么资格说对方,干脆装作不知道这回事。
谢家老二,谢子诚就读普通高中的自然组三年级,准备考大学联考了,对于未来要读什么科系还不甚清楚,最近有时会打电话来,但找江喻捷谈话的时间总比谢子觉多。
两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是不固定的早晚而已。江喻捷和谢子觉相处的时间加总起来,竟然还不及这几天和谢家老二在电话里的。
如果冰箱里有零散的食材可用,谢子觉就会做早餐,和江喻捷一起吃完早餐后两人就分开去上课了。不过大部份的早晨,都是谢子觉睡到该醒来的时间,看见小厨房的餐桌上留着早已出门的江喻捷写的纸条,上头每天不变的对谢子觉说着早安,要他别忘记吃早餐,晚上,两人回家时都九点、十点以后了,也不可能一起吃晚饭;碰到面时点个头,又各自散开做自个儿的事、读书去了……连假日都一样,两人都有各自要忙的课业和杂事,只有吃饭时才会聚在一起。况且就算在一起也没什么话题可谈,因为谢子觉本来就不多话。
而且,不知道是江喻捷自己多疑吗?他总觉得谢子觉有点逃避他,不然两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会再更多一些才是……
这种感觉真不好。
他们明明就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啊,为什么说话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暑假时,他们不是还挺好的吗?暑假那段日子里,有股莫名的气氛围绕在两人之间,微妙的、有点甜的……那是他好不容易才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可是,却随着开学的忙碌生活,消逝无踪了,连个渣都没剩。
啪地一声合上书本,江喻捷莫名的觉得心浮气躁读不下书,原文书里的字母在眼前跳跃,抓不住。
头好痛,心情好差,却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
大概是因为十月下旬的天气反复不定忽冷忽热吧,还有难应付的教授派了好几篇报告,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的,或者是……好几天都没和谢子觉说话了。
马上明白自己的莫名浮躁是源于谁身上,江喻捷郁郁的起身离开书桌,往床上用力一躺,想把身上那股纠结不清的郁闷摔出体外。
每天都能见到谢子觉,但是却只能说“早安”或是“你回来啦!”——那种见面固定都会说的问候语根本不算是对话,他好怀念暑假时的那段日子啊……
焦躁的想着要改变这样的相处模式,总觉得身体好热,有种未知东西要从自己体内破壳汹涌而出了……
隔天,带着烦闷的心情回到家,江喻捷看到每天都固定会留在小餐桌上的纸条居然纹风不动地摆着,不若以往的,被谢子觉看完就抽掉。
心生疑惑,敲敲谢子觉的房门后才发现——看似健康的谢子觉意外的居然病了。
昏睡了一整天,直到江喻捷回来才被发现。还好江喻捷傍晚时就回来了,赶紧带着他出门看病。
但总觉得他在诊所挨了两针之后到家后却更严重了。起码出门前,谢子觉虽然虚弱但勉强还能说话,可是回来后却连口都开不了了。
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谢子觉,江喻捷胸口一阵纠结疼痛。
下午,原本相同学约了在图书馆里整理要缴给杀手级的教授的报告内容,可是总觉得心神不宁,不知怎地想要回家——还好回来了,不然谢子觉还得再多躺上几个小时、在晚上诊所全都休诊了后才会被发现生病了。
你看,你不舒服时我居然会心神不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叹了一口气,江喻捷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在对方病得虚脱时还在想着怎么让他爱上自己。
眼前在床上脸色发白的谢子觉突然翻动了身体困难地爬起来,江喻捷见状马上递上一旁准备的塑料袋——他又吐了。
自己也有大病过的经验,很能明白呕吐时那种即使掏空了整个腹部还是不能止住上腹翻绞抽搐的痛苦和恶心感,江喻捷心疼的一手扶着谢子觉,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在似乎要结束时接手过装着呕吐物的塑料袋,绑紧,对谢子觉说:“你先坐一下,我去拿毛巾来帮你擦脸。”然后出了房门丢了塑料袋,拧湿了毛巾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