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读得太晚了吧。”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真是……
谢子觉有点心疼,又气他怎么拿捏不当份量。
江喻捷微微扯开嘴角笑了,更往对方身上靠。
“喂,”他耳根更红了——“很热耶!”
“小觉……”把脸靠在他的肩上轻轻摩擦,“头上的包包比较不痛了耶。”
指的是前几天被推倒撞到的伤处。谢子觉一怔,手忍不住轻拂上靠在自己肩上的头颅。被毛发覆盖住的地方明显的还是摸得到一块突出的肿胀。
一定很痛,但从没抱怨过。江喻捷顶多拿它来当撒娇的借口靠近他。
心瞬间抽了一下。
他想起江喻捷似乎还没有对自己的言行真的生气而发怒的纪录。顶多只是有点意见,但从没有怒意、好像也没有开口大声指责过他。
心口微微的疼了。下意识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个伤处,轻轻的、轻轻的,好像希望这样做能让对方的痛感再减低一点……
手指的动作很温柔,江喻捷舒服的哼了一声,更往他身上靠。
当下没发现,过了好几秒,谢子觉回神后才知道身边这个人得寸进尺地愈靠愈近,一只手还横过背后搭在他另一边的肩上,简直把他当抱枕了。
心跳又加快了。但却开不了口训他,其实也不太想挣脱他的手。他不太喜欢肢体上的接触,但对象要是江喻捷……事实上并不排斥。
只是心跳会不受控制的加快。
算了。决定就维持这样的姿势直到他高兴了、自己松手离开好了。
静静的轻抚着江喻捷头上的伤处,装作不在意的谢子觉开始拿遥控器在几个频道间转来转去。
过了几分钟,江喻捷那搭在他另一边肩上的手,似乎因为入睡、身体放松而滑落了,落在他的腰间。
比肩头敏感许多的部位被若有似无的碰触,谢子觉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发现对方根本就睡着了,毫无知觉,有点气,又舍不得叫醒他。
哼了一声,用力按遥控器转频道出气。但心思始终没办法集中到眼前的电视上。
也忘了在江喻捷预定的时间里叫醒他看Discovery,等到半夜要回房睡了才摇醒还靠在自己身上的他。见到他惨叫,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感觉。
“小觉——你怎么没有叫我?”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好睡。”
“那是因为靠着你太舒服了啦——”
“笨、笨蛋!”
有人耳根又红了。
对于江喻捷的碰触,从那意外后,谢子觉总显得有些顾忌而不敢大动作的抗拒。
得寸进尺是大多数人都会的,江喻捷也不例外。从偶尔的轻触,到每天的拥抱……
其实江喻捷的言行举止要真是让谢子觉不高兴了,依他的脾气来说他会马上发飙。但那些举动并没有令他不悦,算是……默认了吧。
默默的接受,没回击,但也不响应。
渐渐的,感觉上,两人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丝恋人间相处的样子。笑着贴近心上人、然后拥抱对方,在他耳边轻说些甜甜的话、看着他脸红轻斥自己的江喻捷;微红着脸稍稍抵抗表示一下意思、然后一脸不耐烦又无奈但也没挣脱的谢子觉……
暧昧到一个极界,但底下隐藏的是惴惴不安。
气氛再好,不确定的情形就是不确定,令人心神不宁。
没有人会喜欢不确定、将明却未明的感觉,江喻捷当然也是。不安感随着时间愈积愈多,到达一个快要无法承受的地步。只是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让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谢子觉那种默默接受,看起来似乎不厌恶、但也不响应的态度令江喻捷焦急到了极点。
你也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的吧?是吧?我的期待不会落空吧?
不敢开口问。谢子觉最讨厌被逼迫,怕把他逼急了一定不会有好事。但是不问,内心不安定的焦躁感又日夜笼罩着自己……
下了公车,慢慢踱步回住处,江喻捷满脑子都在想谢子觉的事。
他渐渐的不常骑机车了,出门上课都改搭公车和捷运。这样在途中的时间还能再看点书、多背几个单字。之前谢子觉听到他这么说时,还露出崇拜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嗯,功课好的优等生这方面考虑的果然周到”,让他每次想到时都忍不住微笑,露出那种表情的小觉,好可爱啊。
走到离住处不远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高喊谢子觉的名字。
“谢子觉!谢哥!老大!谢子觉——”以下无限回圈。
发生了什么事?江喻捷错愕的看着这个就在他住家不大叫的陌生男性,不知该不该理他。
“耶?嗨!”那个陌生人转身看到满脸错愕的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虽然有点迟疑,但也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你好……”
会这么有礼貌算是谢子觉教的。要是以前的他,虽然也是笑脸迎人的,但面对别人的招呼,顶多回个笑脸、点个头,然后就没了。认识谢子觉后,被他念了几次“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就要回什么,不要光傻笑,知不知道啊”——虽然不太懂,但他还是乖乖的照做了。到了北部求学后,被教授和学长夸“有礼貌,家教真好!”时,他才对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有了一点领悟。
“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住一个叫谢子觉的人啊?”
这个陌生人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对江喻捷发问,一口奇怪的腔调。江喻捷心想连谢子觉住哪层楼都不知道,应该和小觉不很熟才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靠!搞屁啊!叫这么大声,到底是谁?”有够丢脸的。
还在犹豫要怎么回答时,当事人已经怒气冲冲地冲出来了。
“谢哥——”那个人一脸感动的笑着冲向前,抱住了谢子觉。结实的大拥抱。
这下子两个人都傻住了。
突然被抱住的谢子觉万分错愕,而江喻捷只能在心里大叫“给我放手!”
陌生人原来是谢子觉小时候的玩伴。算是挺好的朋友,只是国中时家里移民去美国,就没什么联络了。这次他回来台湾,特地为了找谢子觉而北上,但跟谢妈妈要的地址却没抄到几楼,打谢子觉的手机又不通,只好在楼下大喊他的名字。
谢子觉对于那突兀的拥抱毫无反应,任对方兴奋的左抱右抱,甚至回搂了一下;还向江喻捷介绍这个人叫阿宏,然后带他上楼两人开心的聊了很久。聊到这人要在这里过夜。
江喻捷听着他们全程都用台语交谈,句子里谢子觉还夹了几句脏话。
突然发现谢子觉很少跟自己讲台语,当然更没有脏话。在高雄长大的江喻捷自然会听台语,但是不大会说。可能是因为“儿时玩伴”这种身份太令他嫉妒了,让他敏感的发现一件事:
如果一个人在你心里有个位子,你就会用他熟悉的方式、他习惯的语言和他交谈——所以谢子觉对阿宏说台语、用那种哥儿们的调调。江喻捷忍不住想,那自己呢?自己在谢子觉的心中又是什么地位?也是个可以如此体贴对待、拥有一席之地的人吗?
这个阿宏也很奇怪,说国语时怪腔怪调的,一听就知道是国外回来的,但台语却说得流利无比。难道他在美国遇到同乡,都和他们说台语吗?
被嫉妒蒙蔽的江喻捷,没意识到他这样对阿宏的想法像是在找碴。
阿宏在这里待了三天,二天里,他的小觉似乎都属于另外一个人的。要陪那个人四处游玩,回了家也是和他聊个不停。江喻捷得忍耐这男人不时兴奋地抱住谢子觉,或是常常对他的小觉勾肩搭背地靠在他身上说话。他不能摆脸色,因为他不想让谢子觉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