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雷霆都是男的。因此,我是否就没有了赖在他身边的理由?
近来我觉得周遭人的眼光都怪怪的,经常用一种看著受伤的小动物,或病入膏肓的人的眼光看著我。看地我心里发毛。可我全身上上下下都好好的呀!
\\\\\\\"小新,你觉得我有病吗?”
\\\\\\\"少爷,您好好的,干吗这么想?”梅新用一副可笑地口吻说。
\\\\\\\"我也这么觉得,可别人看我为什么怪怪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哪有?”梅新急忙说,“是您想多了,我觉得没什么两样呀!”
但愿如此!
这还是小事,更大的隐忧来自雷哥哥。雷哥哥对我很好,除了必须工作的时候外,他都在身边陪著我,结果让我更依恋他。可他也仅止于此而已,虽然每晚他都拥著我入眠,却从不和我——哎呀!就是那个讲出来让人脸红的事嘛!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雷哥哥——”我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心里却恨不得他马上紧紧搂住我,搂得紧紧的,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我冷,再抱抱我。”他依言把我揽地更紧,‘好点吗?”
\\\\\\\"还冷。”我故意缩成一团,“再紧些。”
\\\\\\\"那我再加一床被子吧?”他试图下床。
气死了!气死我了!怎么有人这么不解风情?榆木疙瘩!
\\\\\\\"不用了,我有不冷了。”我丧气地说,边恨恨地看著他。
\\\\\\\"梅儿,”他重新把我搂进怀里,我喜欢他叫我“梅娃娃”,他说那太小孩子气了,可我觉得“梅儿”太女气了,他又说那“雪儿”不更象叫小猫咪吗?最后还是叫了“梅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哥哥也想啊!可你的身子——”
\\\\\\\"我才没病!”我气呼呼地说。
\\\\\\\"可你太虚弱了,今天不是又昏过去两次吗?”雷霆看著我说,用手圈住我的腰,“你看,我一只手都把你的腰圈住了。”
\\\\\\\"可我每天都吃很多啊!”我强辩。
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回事,经常目无焦距地长时间发呆,梅新每次唤回我时都一脸焦躁,我也觉得自己象一缕幽魂,无所去向,无所归依,想附在雷霆身上,却又怎么都徒劳无功。如果这个不是我,那哪个是才是我?我又是哪个?
对了,雷哥哥曾说我叫“梅降雪”。梅降雪——何许人?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他和我真的是一个人吗?我为什么想不起来?
第三天,那个美丽的水大哥来看我,给我一张字帖,是冼夫人秀丽的梅花小篆:
菩提本清净,起心即是妄。
净心在妄中,但正除三障。
我看不懂。
\\\\\\\"雪弟,是大哥害了你,但也是你自己害了自己。”他直直地看著我说。
\\\\\\\"雪弟,大哥曾说你很聪明,但你却只聪明在表像,你把你的爱变成了双刃刀,伤著自己,也伤著雷霆,雪弟,你的执著迷了你的眼,你的眼中只剩下一个雷霆,这就是你想要的幸福吗?你现在真的幸福了吗?”
我怔怔地听著,恍如醍醐灌顶,又好象被人用一把利斧狠狠劈开厚厚的壳,我躲无所躲,藏无所藏,“不!不要再说了!”我拼命摇著头,“不要!我不要听!不要听!”
\\\\\\\"雪弟!你必须听!“他用力地固定住不停颤抖的我,“你不能总当个缩头乌龟,永远活在自己的假想壳里!”他的严厉吓住了我,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雪弟,我们从何而来,往何而去,为何而来,又因何而去,你曾认真地想过吗?你很倔强,但你只倔强的象棵女萝,象株菟丝草,固执地攀附著松,缠绕著豆才活地下去,雪弟,这样的倔强有意义吗?”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害怕极了,害怕这样被一个人剥地赤裸裸的。
\\\\\\\"雪弟!”他在紧皱双眉,“要想人爱,先要爱人,要想爱人,先要自爱!可你太高的自尊和太深的自卑使你丧失了一颗平常心!你在虐待自己,也在虐待所有爱你的人啊!雪弟!雪弟!迷途知返吧!大哥就要远行了,再也不能陪伴你左右,你千万好自为知啊!”
\\\\\\\"你要远行?要去哪?”我不解地问。
\\\\\\\"呵呵!”他笑地云淡风轻,笑而不答转身走了。
\\\\\\\"归去来!归去来!清山绿水归去来!无人共,月伴徘徊。飞一箫,何处不逍遥自在?”
歌声摇曳中白衣飘飘,渐行渐远,我的眼前依稀出现白纱窗前吹箫的白衣丽影……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我好象明白了,想挽留住他,可头痛欲裂,刚迈了一步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当我再次醒来时,床头几上烛光闪烁。雷哥哥双手合抱著我的手,目光有些凝滞,满脸的胡茬,满面的憔悴。
\\\\\\\"雷霆———好丑。”我喃喃地说,伸手抚摩他有些刺刺的两腮,两颗晶莹的
珠泪从他眼中一点一点的,缓缓地滑落……
*** *** ***.
曾有一种解释说和尚为什么剃发,因为发不仅仅是发,而是根根烦恼丝,你有多少根头发,就有多少的烦恼和妄念,断发即是断除烦恼,断除妄念。我们世俗凡人当然不必做此种形式上的“断除”,但也应保持一颗平常心。
平常心,可是何谓“平常心”?好心、坏心、苦心、甜心、黑心、野心……诸此种种都好找,到哪儿去找平常心?所以,平常心真真的“不平常”!
要看破红尘,又不万念具空;要看透世俗,又不沦落其中;要抓住什么,又不死抓什么;何其难能?何其难得?尤其深陷爱中!深陷爱中还能保持“平常心”的有吗?
我没见过。
所以当雷霆的眼泪滚落到我手上时,就像是滚沸的水滴在心窝上。疼!好疼!
水灵均说的没错,我把爱变成了双刃刀,伤著自己,更刺著雷霆。只是我没想到我伤他伤地如此之重,竟让这个堂堂的威武男儿淌下了泪。
男人并非都是“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汉。窝囊的男人失败了会哭,颓废的男人酒醉了会哭,贪心的男人丧权破财时会哭,怯懦的男人受到恐吓也会哭……但雷霆不是。我知道他不是!
他失败了会再起,他酒醉了沉睡,他丧权破财时只会轻松地笑笑,刀架在脖子上时他会更快地砍掉对方的脑袋……对这样的男人来说,眼泪比血液珍贵。眼泪对他意味著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让他流泪的人可以轻易地置他于死地,而他不仅不还手,还会笑颜以对。这样的男人不多。不!是很少!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更或千万分之一中才有一个。
雷霆是这样的男人。我知道!
所以他的眼泪比淋淋鲜血更让我感到触目惊心。
\\\\\\\"雷霆——” 我已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看著他幽深的双眸一点点亮起来,“对不起!”
我只能说这些!事过境迁,一切的解释和懊悔都显得苍白和多余,我只能说这些!何况,能为我流泪的男人,也一定会明白我话中说不出的所有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