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开口,你觉得我还构不上美丽这个词是不是?”她气呼呼的鼓着粉嫩的双颊,似要用眼光凌迟他。
是或不是全被她一人讲光了,他可以选择沉默是金吗?
男孩有些无奈的看着和他差不多高的女孩,眼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宠溺。“太阳跟妳比起来算什么,妳是我心底那抹最灿烂的橙火,永远闪亮的绽放光焰,迷惑众生。”他是最倒霉的受害者,不得不接受她的戕害。
谁叫他们刚好是邻居,而且是一壁之隔、后院共享的青梅竹马,他不挺她要挺谁。她的笑容比她的个性甜美多了,害他一个不小心喜欢上有恶魔本质的她。
“真的?”一句赞美让她笑逐颜开,一瞬间整个天空像抹了胭脂,霞酡了七彩霓虹。
“真的,妳是资优生我哪敢骗妳。”看她开心,他的心也像抹了一层蜜似。
女孩的嘴一扁,又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聪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骗我喽!”
“这……”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偏偏他不能有意见。
“可恶的火……你不要跑,给我站住,我要你说明白。”
风,吹走了女孩娇嫩的轻叱声,她听不见自己口中呼喊的名字,潮浪一般的黄金稻穗在风中发出轻笑声,为年轻的生命感到喜悦。
但是谁也没料到这是男孩、女孩最后一次在夕阳下追逐,低垂的夜幕将两人嘻闹的身影掩入黑暗中,昏暗不明的星空唱起挽歌,点点珍珠般的雨滴细细落下,在一个他们忘记离别的夜晚。
凌晨零时二十七分,一场莫名的无情火突然燃起,火势汹汹的吞没蔚家一家三口,包括一只五岁大的狼犬。
四条生命一夜消失。
第三章
火,正在燃烧。
绵延不断像春天的野火,烧不尽又张狂的逼近,熊熊窜起冲入云霄,如暗夜中的恶龙不肯休息,张牙舞爪扑向毫无防备的生灵,不带慈悲的吞噬牠目光所及的一切。
风是助燃的凶器,耀武扬威的推动猛烈火势,阻挡了所有的逃生路线,一步步将恩爱的家庭逼入绝境,拆散令人妒恨的美好生活。
是谁在火的那端狂笑,如此邪恶又叫人憎恨的见死不救,狰狞的面容模糊在大火狂燃的啪滋声中,看不清那张可恶的嘴脸,炽热的火光下渐渐糊成一道远去的背影。
逃!快逃,我的宝贝。
不要迟疑、不要回头赶快离开,带着爸爸妈妈的爱离得越远越好,我们没办法再继续照顾妳了,妳要学会坚强,勇敢的走自己的路,别再让我们为妳的任性担心。
逃吧!我们挚爱的小公主,爸妈会永远在妳的身边保护妳,即使我们的形体已然湮灭,不舍的魂魄仍然伴随着妳。
两行清澈的泪珠由颊边滑落,双眸紧闭的灵美女子犹在睡梦中挣扎,意志坚强的想看清火中说爱她的夫妻容貌,不愿清醒的执着她所失去的记忆,藉由断断续续的梦境寻找一丝蛛丝马迹。
可惜她的愿望始终没有实现,像泡沫一样的消失在空气中。
长啸而去的引擎声划破宁静,蒙蒙亮的光线由窗棂透入,带来微凉的寒意和扰人的雀鸣,天刚明未明的掺杂着淡淡晓曦,给人一种清新的蒙眬美感。
棉被半滑,微露出蔚海澄雪白如脂的香肩,裸露的酥胸隐约可见诱人的沟痕,不着衣物的完美身躯玲珑有致,随着一个翻身而春色尽现,无法遮盖天生的丽姿。
翦翦睫羽在晨光中跳跃,彷佛曙光女神挥动妩媚的手轻抚,轻轻唤醒沉浸梦魇的迷路女子,茫然的空白是她睁开眼所见的情景。
“为什么不让我看仔细呢?”略带迷离嗓音的低喃由轻嚅的红唇逸出,未开的喉音有点沙哑的软哝。
如墨的发丝随着她起身而扬动着,轻灵似幻的披散在美背上,犹如一层黑纱披裹着曼妙身躯,不让心邪的晨阳一窥美丽。
如同往日在断续破碎的梦境里醒来,她不知那似真似假的梦是否隐含着什么骇人的故事,只知心很悲伤,像缺了块的拼图找不回失落的那一片真实,为火中来不及逃生的男女感到难过。
这是梦还是确有其事呢?谁能为她解答。
盥洗完毕的蔚海澄注视着染上薄雾的浴镜,一时竟觉得陌生,认不出镜中冷凝的面孔为谁所拥有,微怔了一下有片刻失神,差点找不回平日的冷静和自持,以为身处于未完的梦境之中。
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不认识自己,脸上的笑容几乎未曾展露过,凡事不关心、不在意的任由日升月落一日过一日,杀人成了她唯一拿手的兴趣,她视人命如草芥。
是不是宿命已经不重要了,日复一日的杀戮使得她的知觉逐渐麻木,心中再无渴望。
她懂得怎么杀人最优雅,迅捷的夺人性命,将死亡提升成一门艺术,让人毫无痛觉的死去,少了死前的挣扎的狰狞。
可是她不懂人,一点也不想懂,她讨厌为自己以外的事烦心,譬如银行抢案后对她穷追不舍的奇怪警察。
“澄,妳今天起早了些,要不要吃点豆浆、馒头?”五十岚秋子暗想,幸好她多买了一份要给工读生。
“唔!妳这么早就开店做生意,不累吗?”朝九晚五的工作不适合晚睡的她,夜的深沉总叫她恶梦连连。
“不早了,快六点了,早起做运动的阿公阿嬷都从店门口绕了一圈,买菜的妈妈们、上班族和学生差不多也该经过了,我这时候开门刚刚好。”晨起有晨起的客人。
蔚海澄淡然的扬起眉。“妳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累了身体也叫人看了不舒坦。”
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品质,用不着一大早起床看人脸色。
“妳在为我心疼吗?”笑得好惬意的摆好碗盘,温柔婉约的五十岚秋子不着痕迹的取笑她。
若说世上还有蔚海澄会付出些许关心的人,大概只有眼前这位稍具病容的日本女孩。
“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不想费事再找一个煮饭的人。”她冷冷的回以一视,不将心思表露于外。
并非她故做神秘吊人胃口,装得好象高深莫测的模样,好引人好奇的一窥究竟,而是天性使然善于掩饰自己,不让别人看出她在想什么,以免泄漏了自身的弱点。
久而久之她养成冷眼旁观的冷性子,不轻易相信她所不熟悉的人,甚至怀疑接近她的人有企图,冷淡的去排斥与她专业无关的事,不给任何人了解她的机会。
算是一种自保吧!干她这一行的没有明天,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朋友或亲人皆是负担。
“是吗?我以为我在妳心目中的地位与众不同呢!”五十岚秋子开玩笑的说道,表情是了然于心。
杀手不需要感情,否则失败将伴随而来。
她的心里有着遗憾,一直希望有个能谈心的姊妹伴她成长,可是她所处的世界不容许她有此奢望,弱肉强食是不变的定律,没有实力的人只好等着被夺去生存的权利。
她比较幸运的是自幼体弱免去加诸自身的责任,不用为传承投入竞争环境,得保日后十数年的安闲。
澄的出现是一线曙光,不仅接续她无能为力的重担,而且给了她同伴的感觉,让她在芸芸众生中有了希冀,即使她个性淡冷如冰,一副疏离、不苟言笑的神情,令人退避三舍。
不过她就是喜欢她不冷不热的疏离感,不过分热络也不虚情假意,维持清淡如水的交情冷暖自知,不需言语的真心才值得用心,不然她也用不着千里迢迢的远从日本来开一间名为“随缘”的花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