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佣面对着她,她的脸孔已被训练得宛如一张面具,不带一丝情感。“很抱歉,夫人,马先生今天下午不见客。”
“你有把我说的话告诉他吗?”凯琳迫切地问道。
“有的,夫人,但他要我告诉你没有必要浪费你或他的时间。他已经做了决定,而他的决定已经不会再更改。”
“但是我必须跟他谈谈。这事非常紧急!”
“我很抱歉,大人。”
凯琳的心情很狂乱,她必须保护她的孩子们。“不!等一等!你不了解一-”她向前跨步希望能阻止女仆将门关上。
“再见,苏太太。”一个结实的管家站到她身边时,女仆重复道。
凯琳的意志力虽然足以与那个管家相较,但她的身材却绝对无法与他比拟。於是她淑女地决定回去另想办法。一定有方法可以解决这个可怕的难关,只要她能把它想出来。
关门声决绝地响起,凯琳瞪着门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马先生拒绝见她,再加上那封信里可怕的消息,令她觉得很沮丧。根据信上的院法,贞德堂儿童之家的房东马先生,已经决定卖掉目前孤儿院所在的那楝建筑物。他毫无预警地就打算卖掉它,而且只给她两个星期的时间为孤儿院里由她照顾的三十五个孩了另找新家。
凯琳沿着街道走下去,她又低头瞥视那张纸。她不知道这麽小的东西怎麽可能有这种能力,在这麽短的时间里可以这麽戏剧化地改变她和受她照顾的那些孩子的生活。当她想到马先生的懦弱时,心里允满了厌恶与轻视。当你不用去面对时,可以多麽轻易地就毁掉别人的尘活。
凯琳知道她一定得想些办法,但她不知道该做什麽。她没有任何力量,也没有一大笔钱能自己买一楝屋子。然而即使如此,她仍然必须在两个星期内找到一个方法,解救那些在她保护下的孩子,他们全都还不到十四岁。她脚步缓慢地走回等在街边的出租马车。
她的助手蜜妮是个老妇人,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与孤儿院在一起的。她跟凯琳一起来,好做她精神上的支柱,当凯琳走近时,她焦急地看着她。“怎麽了?马先生不在家吗?”当凯琳爬进马车,并要车夫载她们回贞德堂儿童之家时,蜜妮问道。
“他当然在家,可是他拒绝见我。他对女佣说他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碰面。”凯琳困扰地抬眼看向她忠实的朋友。“蜜妮,我该怎麽办?我不能让这件事发生。假如贞德堂不在了,我要如何照顾那些孩子?”
“我也不知道,凯琳小姐。”蜜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不能让孩子们失望。他们还那麽小,我不能一—”
两个女人在回孤儿院的路上都陷入沉默中。凯琳成为贞德堂儿童之家的管理者已经快十年了,她在丈夫与女儿遭到悲惨的意外事故而去世後,便到孤儿院担任义工。从她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这个孤儿院就是她的命运,她有那麽多爱可以给予那些迫切需要爱的孩子。凯琳将自己奉献给工作,并藉着不断的付出,来抚平精神上所受的伤害。虽然刚开始那些孩子们对她有些防备,但她一心一意所付出的爱,很快地便得到他们全心的回报。他们已经看过太多漂亮的女士们来了又走,以致对是否该信任她表现得十分谨慎。但这种态度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他们了解到,她对他们所说的话都是真心诚意而且是认真的。一旦他们所建的藩篱被打破之後,他们就像家人般相处在一起,彼此关心,并试着去爱彼此!不论欢乐或困苦。那不是件简单的工作,但凯琳做到了。而现在,事情却来得这麽突然,如果马先生真的照他的决定行事,这—切就会跟着结束,而她却无力防止它发生。
凯琳充满忧愁,静静地回到贞德堂。这楝建筑物的情况从来都不是最好的,从去年起,马先生就巳不再理会凯琳重新整修或修扩孤儿院的要求了,所以她只好自己来,因为她不想触怒他,但现在这封信解释了一切。他一点都不关心那些小孩,他从来不曾关心过。现在机会来了,他要卖掉这里。这一切是那麽冷酷、那麽商业化、又那麽决绝。
她们回到孤儿院,从马车上下来时,凯琳停下来抬头盯着这楝老旧的建筑物。它的外表的确有些破败,但里面却保持得很乾净。她曾教过孩子们保持整洁是最靠近虔敬的做法,而他们也每天都做好他们的工作。孩子们快乐的玩耍声钻进了她沉浸在悲伤中的冥想,使她不知道究竟该笑还是该哭。一部分的她对他们的幸福感到欣喜,另一部分每天面对并处理现实的她,却清楚地知道他们无忧无虑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两个星期一—那是她仅有的时间一—两个星期。
凯琳走上阶梯,发现十一岁的葛汤米正在等她。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汤米几年前就已自封为她的保护者。不论何时,只要她出门,他就会在靠近她办公室的大厅里保持警戒地等着她回来。
汤米是个很可爱的男孩,以後一定会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乌黑,一撮不听话而掉在前额的头发,使他即使才十一岁,却看来已有几分浪子的味道。他的眼睛又蓝又亮,并闪耀着智慧的光彩。他是个迷人的孩子,那带有洒窝的微笑更是令人弃械投降的最佳武器,即使严厉的蜜妮有时也得竖起白旗。他著名的幽默感使汤米在每个人的口中都有很好的评价。当凯琳发现他被原本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家庭遗弃,而在街上到处流浪时,他才大约三岁左右。从来没有人出面认领他.她对他则有——份特殊的喜爱。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们已十分亲密,而这也是凯琳所盼望的。
“你离开的时间里,没有什麽事情发生,凯琳小姐。”汤米严肃地报告着。“每个人的行为都很良好。”
“很好,我很感激你帮我看好每件事。”
“玛丽照顾那些小的,所以我只要看着其他人就行了。”他—向愿意与其他人一起分享他所受到的赞美。
“那麽待会儿我看见她的时候一定要谢谢她。你做得很好炀米。”她爱怜地拍拍他的肩膀。“待会儿见。”
“好的,凯琳小姐。”男孩因她的赞美而内心涨满了骄傲。他很崇拜她,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凯琳小姐与院里其他孤儿是他唯一知道的亲人,而他是个绝对忠诚的人。现在她回来了,他就可以加入其他人好好地玩一会儿了。
凯琳与蜜妮走进她的办公室,并将门关上,她对汤米所展现出的微笑在这个时候才消失。
“你认为我们该怎麽办?”当她们两人独处时,蜜妮问道。
“那也是我必须解决的,而且要尽快。列一张所有曾在最近两年内帮助过我们的人的名单给我。如果我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捐助,或许就能筹到足够的钱,将这楝房子从马先生手上买过来。假如不能—-”
“我马上就做。”蜜妮不知道这个办法是否有用,但任何办法都比什麽都不做就放弃要好。她们可能失去的太多了。
纽奥尔良宏伟地展现在伟恩、雅莉及迈特眼前。他们所搭的汽船靠岸後,他们便雇了一辆马车,将他们带到圣查理旅馆。他们一上马车,伟恩也最後一次地将领饰拿下。他不知道等他们到达旅馆,他不再以神父的装扮下车时,车夫会怎麽想,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他只想从此解脱,再次成为他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