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了吗?开始动手拆秋千了吗?他宁愿继续当冰人,也不愿意爱她……
一个硕大身影从校门口处走进来,在看见她小小的身子蜷在秋千上时,心情顿时松开了。
他找了她一下午,在每块田野问、在每条小径旁,找过她钓鱼的池塘、翻进她常翻的无人农庄,他到活动中心、进图书馆,他定过她每个亲戚家里,最后,月亮升起,他想到,爱看星星的小题会在校园里的秋千上。
于是,他来了,悄悄的,走到她身旁,悄悄的为她推起一阵微风。
「还生气吗?」他从没哄过女孩子,经验明显不足。
小题摇摇头,她再鸭霸,也不能为自己不够可爱,惹不起别人喜欢,而怪罪对方。
「下午你跑掉……」在她身后,他微微喟叹。
「那是一时冲动。」
推开他的话,她不是那种柔柔弱弱,要别人哄着护着,一失恋就要人在旁边支持才能走出伤痛的女孩。
「意思是……冲动结束,我们还是好朋友?」傅恒问。
小题点头。
「想谈吗?」傅恒问。
「谈什幺?」
「谈你的冲动,告诉我,你想要什幺?」
「能说吗?你会满足我的『想要』吗?」
「可以商量。」
「好,我想你喜欢我,想嫁给你,你可以不娶淳淳,改娶我吗?」她坦白。
「不行!」
他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决。后天是最后期限,他不能临时抽脚,跟他们缠斗多年,他绝不在最后时刻放弃。
「既然不行,就别谈我的冲动,冲动一次很累人,我不想再冲动第二次。」
「好,不谈。我们回家。」
「回家?」
她想生气、想破口对他说——那里是你和你妻子的家,不是我的家;更想一把推开他,再次跑离他的视线范围。
只不过,她没出息,回家两宇像强力磁石,吸住她所有心思,她想回家,在潜意识里,那个有他的地方叫作「家」。
「对,回台北的家。」说着,傅恒拉起她,走出小学校园,坐上车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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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没有做特别整修,要不是梳妆台上面摆了两枚婚戒,真的找不出他明天要结婚的感觉。
说实在,他并不期待这个婚姻,没有喜悦、没有快感,有的只是想象。
想象婚礼过后,孩子出生,他自爷爷手中接下家产后,姑姑和姑丈的表情有多难看;他想象自己坐镇公司,亲手将姑丈、表哥裁掉,他们的激昂反应。
门板上传来两声敲叩。
傅恒走过去,开门。
门外,小题穿著宽宽松松的特大号T恤,短裤被盖在衣服下摆,两条松垮垮的发辫垂在颊边,嫣红的双唇吸引着他撷取,但理智提醒他,不行。
回台北那晚,他告诉她许多话,说服她接受他的婚姻。
他说,她是他最喜爱的小妹妹,他从没有过真正的兄弟姊妹,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就无法忍控自己的欲望,他想照顾她、疼她、保护她,像一个真正的哥哥对待妹妹那样。
尽管,他自己不太能接受这种说法,但唯有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将她留在身边,正大光明宠她、哄她——以妹妹为名。
「睡不着吗?」他问。
傅恒伸手拨开散在她颊边的头发。
「今夜,我想听床边故事。」
「明天我们有很多事要忙,乖,早点睡,下次再说给你听。」他不希望自己心情动摇,不希望临门一脚之际,事情变更。
「明天之后,你的床上会有两个人、一对夫妻,你希望我夹在你和淳淳中间吗?拜托,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她想念他怀抱的温暖,想念那夜,孤寂的大男人诉说小男孩的故事。
小题答应过傅恒,在他婚后留下来,她口里虽答应,却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万一撞见他们亲密相拥呢?万一隔着墙壁,听见他们传来一二级片中的声音效果呢?她害怕淳淳发现博恒也有温柔一面,害怕淳淳一天一点信任他,害怕他的冷漠被淳淳融化,最后他爱上淳淳、淳淳也爱上他。
到那天,她怎能漠视、怎能留下?
「好吧,进来。」傅恒妥协。
小题越过他,爬上床,将自己安置好后,拍拍身边的枕头,要他躺下。
他照做,一手将她揽进怀里,不知不觉中,他恋上她的纤细温柔,不愿放手。
「快告诉我,那个男孩长大了吗?他和家人处得好不好?爷爷疼不疼他?他不会变成可怜的哈利波特,被一家人联手欺侮吧!」
相对于她的急促,傅恒显得闲适。
「爷爷有一子一女,儿子是小男孩的父亲,女儿在结婚后搬离家中,又在儿子离家后,被召回家里同住,女儿、女婿也因此进入父亲公司,担任重要部门主管。
在继承权落入自己儿子手中时,姑姑、姑丈自然惬意,但当小男孩进入这个家庭时,生态遭到破坏,他们对他有强烈的防备,于是,在没人看见时,他们叫他小杂种,处处以欺负他为乐。
看见父母亲这幺做,小男孩的表哥也有样学样,拿他当敌人对待。」
「处境这幺坏,男孩有没有去向爷爷告状?」小题问。
「没有,一方面是爷爷工作太忙,不太常留在家里,二方面是爷爷并不特别看重小男孩,只当他是个责任负担。在那个家庭中,只有管家常太太对他好,常把好吃的点心多留一份给他,并在小男孩被表哥打伤时,为他敷药。」
「现代版的孤雏泪,真受不了,难道情况一直没转机吗?」小题又问。
「我说过,爷爷长得很像小男孩父亲,他常在爷爷身后期待他回头,给自己一个笑容。
所以男孩很认真,尤其是在课业学习上。他晓得爷爷看重有能力的人,高中毕业后,他如愿考上第一志愿,那年暑假他并没和自己同年考大学的表哥一样,四处旅游、放松自己,而是选择进入爷爷的公司当工读生。」
「等等,小男孩的表哥和他一起考大学?他们不会考上同一所学校,由表哥再欺负四年吧!」小题问。
「表哥没考上大学,姑姑、姑丈安排他到美国念语言学校。」
「幸好,然后呢?」
「然后,男孩一面工作一面读书,不管是哪方面,都获得不错的评语,他的努力被业务经理看见了,把他的资料呈报上去,那个时候爷爷才知道,孙子已经在自己的公司里工作三年,并做出不错的成绩。」
「哈哈,情况大逆转,姑姑和姑丈额上有没有三条线,有没有乌鸦在上面大便?」
她为沉重故事带人轻松气氛,傅恒心情也随之轻松。
「我没看到,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
「继续说,好人要出头天,故事正进人高潮尾声。」
「那夜,爷爷进入男孩房里,看见满柜子奖杯奖状,才发现自己有个优秀的孙子,在一席恳谈后,他很高兴孙子和自己那幺相像。
若干年前,他为了逼儿子念商学院,父子俩闹翻天,没想到几年后,孙子在没人逼迫下,选择了和自己相同的道路。
那一夜,男孩看见他等了十几年的笑容,那一夜,他抱着棉被流泪,偷偷向自己承认,他好想念父亲。」
「男孩否极泰来了,对不对?」
「应该算吧,那一年,他跟在祖父身边工作,他感受到爷爷对他的肯定与看重,因此,他更加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