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且让他为他掬一把同情泪,痛惋他不幸的遭遇。
「哪里。」霍尔拚命灌酒,洒脱挥手。「恨只恨我的辛苦没有代价,平白便宜了李经纶那混蛋。」
「注意你的用词,霍尔。」华逸杰提醒他。「现在随便骂人混蛋是会挨告的。」新闻报导里面的例子一堆。
「告就让他告。」他豁出去了。「反正我在贝儿的心里没有任何价值,既不优雅又市侩,和她的李学长完全不能比、不能比……」
整个晚上,就看见霍尔不停地发酒疯。一会儿大骂李经纶混蛋,一会儿批评他人面兽心,说到激动处,还会站起来跳舞,然後又颓然倒下,嘲笑自己是孔雀,不会跳舞。如此一直闹到天亮,他才甘心入睡,醉倒在华逸杰家的沙发上。
「又是一个为爱疯狂的傻瓜。」亲眼目睹好友惨状,华逸杰叹气。这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逃不过「情」这个字,他自己不也正为它所苦?
罢了,让他睡吧!
华逸杰体贴的为好友盖上被子。
一醉解千愁。这句话虽然不一定是对的,但最起码可以暂时忘记烦恼。
隔天早上,华逸杰留下还在沙发上睡觉的霍尔独自去上班,一直到了正午,霍尔才起床。
头好痛。
难过不已的捧住头,霍尔的脑中好像有几千只蚂蚁在叮咬,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咬出个洞。
「痛死了。」他甩甩千斤般重的头,蹒跚的走向浴室准备梳洗,差点没被镜中的人影吓到。
「老天,我这是什么德行?丑毙了。」邋遢又狼狈,难怪贝儿不要他。
算了,他想。反正现在她的心里只有李经纶一个人,他是什么德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虽然这么想,霍尔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的仪容整理得相当整齐,才走出浴室,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开车回市区。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考虑要不要直接先去公司算了,後来还是决定先回家洗澡好好睡一觉再说。
当他回到家里,却发现迎接他的,不是柔软的床铺,而是一只泼辣的母老虎,正双手插著腰,站在玄关处朝他开炮。
「你整晚都没有回来,到哪里去了?」
霍尔甫一进门,就遭遇到猛烈的炮火,搞得他更加头痛。
「不关你的事,让开。」他推开她,要她别挡路,他要进房睡觉。
「怎么不关我的事?」她跟在他後面尴尬的说。「我是你的同居人,当然有权利知道你的死活,不然我怎么知道要不要报警。」
「好啊,现在我回来了,你不用报警了。」霍尔仍旧看都不看她一眼,迳自朝他的房间迈去。
「你要干什么?」完全不理她。
「睡觉。」看也知道,何必问。
「你、你是不是整夜都没有睡,现在才在补眠?」余贝儿语带酸意的问霍尔,猜测意味浓厚。
「谁理你啊!」他要怎么打混是他的事,用不著向她报告。
「有死伤!」她在他进房间前叫住他。
「又有什么事?」他不耐烦的站住脚。
「我……」站在他背後的余贝儿吞吞吐吐。「我……我还没有吃午饭。」
「So?」他皱眉,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所以你赶快去煮饭给我吃,我肚子饿。」
就算霍尔的脾气再好,也会被这句话惹毛。他的头痛得半死,情绪差得要命,她还要他煮饭给她吃?
「你说什么?」他缓缓转身,感觉脾气已濒临发作的边缘。
「煮饭给我吃。」她仍是那副鸭霸样。「我肚子饿要吃饭,你快去做。」自从她来到台北以後,都是他在料理她的三餐,他不做,谁做?
看著余贝儿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霍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打从她来到台北以後,她的一切都由他负责。他就像她的保母,不但得帮她打理事业,还得照料她全部的生活琐事。过去是基於爱护的心情,但现在……他不干了!再也不想当傻子。
「去叫你的学长煮给你吃。」他怒气冲冲的说。
「耶?」余贝儿还以为她听错了。
「去叫你心爱的李学长来做饭给你吃。」他重复一次。「我相信他的手艺一定比我好,更合你的胃口。」
「但、但是……」余贝儿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吓到。
「他不是号称十项全能,什么都很好吗?」不管她困窘的表情,他继续说道。「既然他在你的心目中那么完美,你何不拜托他照顾你,还要我做什么?」
「有死伤。」
「去叫他来。」霍尔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我很高兴终於出现一个自愿者,帮我解决掉你这个大麻烦。从此以後我再也不必做饭给你吃,不必像老妈子天天盯著你,我可以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你也不必再嫌我罗唆。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会再有抱怨,多好,不是吗?」
「有死伤……」
「去叫他来啊!」他大吼。
暴烈的嘶吼声回荡在客厅,经由四周墙壁的反射,句句灌入余贝儿的耳里,引发她眼眶里的泪水。
她两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斥令自己不准哭。可无奈她的泪水,就是不肯听话拚命的流下来,模糊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烦人,不知道自己……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个大麻烦!」她伤心大吼。
死有死伤、臭有死伤,她再也不理他了。
余贝儿当场夺门而出,霍尔甚至还来不及出声,她就跑得不见人影,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贝儿!」霍尔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一再说错话,刺伤他最爱的人。
我很高兴终於出现一个自愿者,帮我解决掉你这个大麻烦。从此以後我再也不必做饭给你吃,不必像老妈子天天盯著你……
不是的,这些都不是他的原意,他真正想问的是:李经纶哪点比我好?他有比我关心你吗?我可以放下手边的一切为你打点所有琐事,但他呢?他也可以像我一样,把自己身边所有的事全抛开,只专注在你身上?
然而,这些他都说不出口,无法大声说出他的心意,以至於事情越弄越糟。
後悔不已的霍尔,除了不断责备自己,不知还能怎么办?他想打手机给她,又怕她一看见是他的电话号码就关机,只得坐在客厅,失神的等她回来。
时间如流沙般慢慢的流逝,转眼间又过了六个钟头。这六个钟头中他如坐针毡,心里想的都是她不会再回来这件事。
终於,他再也忍不住,站起来拿走车钥匙,就要冲出去找,却在门口和一道人影撞个正著。
「外面下雨。」余贝儿尴尬的说。「我在街口的咖啡店坐得太久,久到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回来——」
接下来,她的话倏然没入一个强烈的拥抱中,余贝儿差点不能呼吸。
「对不起。」霍尔紧紧抱住她说。「我不该对你说出那些话,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她想通了。「你只是把实情说出来,我知道在许多方面,我都打扰到你,害你不能正常生活。我才该说对不起——」
「不是的,贝儿。」他痛苦摇头。「我只是在嫉妒,嫉妒你把注意力都放在李经纶身上,才会说出那些没大脑的话,不是真的要伤你。」
「有死伤……」
「原谅我,贝儿。」他将脸埋在她的秀颈里,闷声说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喜欢,以至於像个傻子一样一直说错话,我真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