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壮观。偌大的水泥墙,只见黄色的冥纸由正中央朝四方放射,有如蜘蛛网似地攀附在泥墙上,形成一种诡异的美感,相当引人侧目。
「有死伤。」余贝儿已从原来的震惊错愕,到手握重拳,差一步就要吐血身亡。
「什么事,贝儿?」他仍陶醉在自己非凡的创作才华之中,一点也没有发现身边的余贝儿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是拿五十万吗?」冷静下来,余贝儿,说不定他只是跟你开玩笑,真正的现金还在袋子里面。
「没有错啊,贝儿。」他奇怪的看她一眼。「香铺店的老板跟我保证,这里绝对有五十万。最中间那叠金币还是免费赠送的,换算成阴间的币值,可能有五万哦!所以我们赚到了。」
霍尔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杀价的功夫一流。买菜兼要葱,连免费的冥纸都一并扛回来,气煞余大小姐。
「赚你的大头鬼啦,混蛋。」她气得头顶生烟。「你是存心整我是不是?我是要讽刺现代的政坛,顺便讽刺现代人们拜金的心态。你无缘无故弄来这么一堆冥纸,叫我讽刺谁?」没水准。
「你可以改个方向,讽刺鬼啊!」他建议。
「有死伤!」
「你以为阴间的人就不拜金、不市侩吗?」太幼稚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人们就不必发明纸钱了。」光念阿弥陀佛就行。
这是他的另类思考,余贝儿虽不屑,却也无话可说,只得胀红了脸,怒视霍尔。
说好了要借五十万给她,却背著她买了价值阴币五十万元的冥纸回来。她要不讨回公道,她就不叫余贝儿。
「我打死你!!」竟敢戏弄她。
乒乒乓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游子商先生,这里有阴币五十万,敬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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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她了。
一个人独自在街头游晃,余贝儿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怨恨形容,再想不开一点,可能还可以去演「咒怨」,诅咒霍尔个够。
那家伙分明是故意找碴嘛!他若真的舍不得那五十万,大可大方的告诉她,用不著搞出那么多冥纸侮辱她的创意。
所以说,那个家伙欠扁。怪不得她一天到晚扁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正当她拚了老命的诅咒霍尔,行动电话的铃声恰巧在这个时候响起,她立刻手忙脚乱的胡翻背包,寻找手机。
很好,算他还没糊涂到底,懂得打电话来道歉。
余贝儿原本以为打电话来的人是霍尔,没想到却意外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问你是余贝儿小姐吗?」
来电的人声音很低,礼貌的语气中带著磁性,听起来相当舒服。
「我就是。」她反射性的回答,并纳闷他究竟是谁,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对方一确认她的身分以後,便吃吃笑起来,让她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抱歉,贝儿。」对方清清喉咙。「我是李经纶,你还记得我吗?」
她才想朝著话筒喊请他别那么无聊,对方即主动报起名来,这一报,让她又是一阵错愕。
「你是……李学长?」电话这头的余贝儿已经呆若木头人,几乎说不出话。
「不敢当,贝儿。」电话那头的李经纶漾开一个得意的笑容。「不过你要这么称呼我也可以,我一样接受。」
随著他这句亲切的玩笑话,时光倒回到许久以前,那一段躲在柱子後边偷窥他一举一动的青涩岁月。当时只要一想到他肯跟她说话就好兴奋,现在也一样。
「李、李学长。」她用发抖的手紧紧握住电话,深怕一不小心对方就会消失不见,空欢喜一场。
「我情愿你叫我经纶。」电话那头发出温柔的声音叫她不要紧张,她的手滑了一下,险些弄丢电话。
她要昏倒了,她要昏倒了。他竟然要她叫他经纶!
「你、你怎么有、有我的电话?」她紧张到舌头打结。「我们、我们、不是!是、是自从你毕业以後就没再、没再连络过,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
电话这头异常紧张,电话那头格外轻松,甚至轻松到考虑告诉她,就算在校的时候他们也没连络过;但最後还是聪明的选择不说。
「我有你的名片。」
「我的名片?」她愣住。
「在展示会拿的。」李经纶解释。「你在陶艺展的门口放了一盒名片,我顺手就拿了一张,希望你不要介意。」
原来他手上的名片是这样来的。她就说嘛,她这一辈子还没印过名片,坚持艺术家的风骨;结果还是被有死伤那家伙摆了一道。
「那不是我放的。」她模糊地解释。
「什么?」电话那头听不太清楚。
「没什么,咳咳。」她随手挥掉这个话题。「你刚刚说你在我的陶艺展……」
陶艺展?那不就代表——
「你有去?!」她大叫。
「没错。」电话那头有明显的笑声。「我陪我的朋友一起去参加陶艺展,到了现场才发现原来展出人是你,还因此吓了一大跳。」
这铁定是。多年不见的学妹办展览,学长捧场,却发现她在现场演出全武行,痛宰另一个学长……唉!
她羞愧到垂下头。
不知道是谁发明学长学妹制,那个人一定痛心疾首到想捶墙壁,或是撞墙。
「贝儿,你还在听吗?」电话那头不明白她的苦处,一再追问她的下落。
「还在听。」她不知道那个发明者会不会想撞墙,但她想撞墙倒是真的,简直丢脸透了。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见个面,好好聊一聊。」
就在她四处找墙壁的时候,电话那头提出她作梦也不敢想的邀请。
「你……要约我见面?」余贝儿的舌头麻了,颜面神经也麻了,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嗯,晚一点就碰面如何?」电话那头说。「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们七点整在『蒙地卡罗』见面,我请你吃饭。」
蒙地卡罗,那是个什么东东啊?不过没关系,问有死伤就知道,他会告诉她。
「我一定准时到。」兴奋的握紧话筒,她恨不得立刻就飞奔过去。
「到时候见了。」李经纶愉快的切断通话,她的一切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笨蛋余贝儿,仍是这般单纯得近乎可笑。这场赌局他赢定了,差别只在如何收拾她、用多少时间收拾她,他预计用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就解决掉余贝儿。
相对於李经纶阴险的心思,刚切断通讯的余贝儿则像只快乐的小鸟,满脑子都是李经纶说过的话。
现在是下午四点,我们七点整在「蒙地卡罗」见面,我请你吃饭……
他要请她吃饭,她最崇拜的李学长要请她吃饭,她是不是在作梦?
余贝儿仍一味地陶醉在自个儿的幻想中,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才想到——
哎呀,不妙!
已经四点十分,没有时间让她作白日梦,她得快点赶回去梳洗才行。
匆匆挥手招了一辆计程车,余贝儿跳上车便催促司机开往霍尔的住址,到达後又付钱匆匆跳下车,猛按电梯的按钮。
快快快,电梯老大。已经四点半了,再不快一点就要来不及了。
她拚命在心中催促电梯,幸好电梯老大也很争气,没一分钟就张大嘴把她吞进去,等到达十二楼,再把她吐出来。
谢啦!
她回头感谢电梯,同时拿出钥匙打开门,才刚推门进去,就撞到一堵人墙,霍尔刚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