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翻身,根本没引起任何侍卫的注意,那抹黑影便已跃进宫中,并且快速的在屋檐上行动,不消多久,便来到了广慈宫。
黑衣人一个旋荡,将自己隐身于黑暗之中,偷觑着宫内门厅的情况——
冬霜将一盅药膳递给皇太后。
“皇太后,大医特别吩咐御膳房炖了些药膳,您趁热先吃了吧。”
“先搁着。”皇太后疲惫的以手托腮,“哀家现在不想吃。”
“皇太后,”碧春走向皇太后身前,“您是在想浣秋的事吗?”
“哎——”皇太后吁叹了口气,“是啊,都两天了,竟然还找不着她,哀家都已经传令下去挨家挨户的查问了。”
“皇太后,您别再如此操劳了,”夏桐伫立在皇太后身侧,敲槌着她的肩。“您的身子要紧呀!还是将太医准备的药膳吃下吧!”
“哀家……真的吃不下呀!想来,你们四个待在哀家身旁也有一年多了,哀家把你们当成女儿般看待,现在浣秋突然失踪,叫哀家如何能安心呢?”她是真心疼惜她们四个啊!
“皇太后盛恩,奴婢们当然明白,然而皇太后如此担心浣秋,相信她假使知晓,心会更加责备自己。皇太后还是要以凤体为重啊!”夏桐担心的道。
“是的,皇太后。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将药膳吃了,回寝宫歇息吧。”冬霜再次将药膳递给皇太后。
“不,待会儿若有人回报浣秋的消息怎么办?”皇太后仍执意要等。
“还有奴婢们在呀!您想想,若您将身子累坏了,浣秋是会承受不起,还是请快歇着吧。”夏桐加以劝说。
“是啊!皇太后。”碧春也加入劝说的行列。
拗不过她们三人,皇太后只得将药膳吃下,由她们伺候着起身回寝宫。
外头的黑衣人见她们结束了谈话,从容不迫的一个翻跃上了屋顶,前往另一方向,皇帝议事之处凌霄殿。
黑衣人无声无息的来到凌霄殿外,察看了下情况。
这里的侍卫比广慈宫多些,看起来也都是些高手,他必须更加小心。
他倒吊在横梁处,由窗缝中望向里头。
谁知,这一瞧显着了黑衣人,他蹙起浓眉,几乎不相信自己所见。里头坐的正是朱龙章,他手执奏章,正仔细的端详。然而,令黑衣人讶异的是——
“啊——”在此刻,传来一名宫女的惊叫声。
黑衣人转首一瞧,看到这名宫女发现了他,手中的瓷杯吓得掉落至地,发出眶唧响声。
他迅速跳下,点了那名宫女的睡穴,但,来不及了,方才的声响早已引起侍卫的注意,全朝他这儿跑过来。
“有刺客!快捉住刺客!保护皇上!”
屋内的朱龙章亦听见了骚动,打开房门正巧看见黑衣人跃身上树。
“你是谁?为何擅闯皇宫?”朱龙章天生王者的气息,丝毫没有一点儿畏惧的问道。
黑衣人回头望了他一眼,便尘飞影远的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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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雩回到自己房里,解下了一身的夜行衣。
他就是那名令皇宫侍卫骚动不已的黑衣人。
莫雩坐在床沿若有所思。
方才他会那般震惊,全是因为朱龙章的容貌。
朱龙章长得竟与他的义父朱植焰极为相像,尤其那神韵几乎是同一人!
怎会如此?难道事有蹊跷?
自义父走了后,他便开始策划这个复仇计划,之前他已夜探皇宫多次,但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可却叫他糊涂了。
当年,义父告诉他说,自己是被堂叔所害,遭篡位后,还险些被杀,迫不得已,只好逃进山野林间,也因此捡到年仅八岁的他。不到半载,他得知曾是自己最爱的妃子被立为皇后,不久,还产下一子。
知道这样的消息令他相当愤恨,他一直是相当自负的人,不意被奸人所害而成为四处逃亡的人,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背叛了他。
而他之所以建立这植焰寨亦是为了要凭自己的力量再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只是,他终究没能等到这一日。
于是复仇的担子落到了莫雩肩上,但他根本不屑权势富贵,义父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恩人,所以,在义父临死之前,他便亲口承诺,绝对会替他报此仇恨。
可令他想不透的是,为何朱龙章会和义父如此相像?
“叩叩叩!”就在莫雩仍在沉思中,突然有人敲了他的房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他纳闷的在心底思忖,但他仍是起身前去开门。
待门开启后,映入眼帘的是浣秋怯懦的身影,在昏暗的月光下,她显得益加弱不禁风。
“浣秋姑娘?这么晚了有事吗?”
“莫公子,我……我有事必须得和你……谈一谈,我方才已找了你几次,但你都不在。”浣秋细若蚊呜的说,蛲首始终低垂,视线仅仅锁在自己的鞋尖。
“有事和我谈?”他挑了挑眉,心里明白她想谈的是何事。
“嗯。”浣秋深吸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想了一整天,她必须同他说清楚才是,她是宫女,在定了一辈子都得待在宫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她不能待在这里。嗯,没错,她就是要如此告诉他。先前,她是真的病了、昏了头,十七年来从未那般心荡神驰过,才会呆愣住而无法反应。如今她不容许自己如此失控,事实也容不得她这样。
“要不要进来坐着谈?”他偏头询问她。
“不……”她连忙摇着头,“不用了。”
“呵,也对。”莫雩拍拍自己的额头,“我才说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那还是要到大厅去谈?”
浣秋如摇博浪鼓似的晃着头,“在……在这里谈就……就好了。”
“噢,也好。”他倾长的身躯伫立在浣秋身前。
“呃,莫公子……”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企盼自己别又丢了舌头。
“你是不是不想留下来?”不待她开口,莫雩便点明了她的来意。
“嘎?”浣秋讶异的抬头看向他。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已经不只一次猜明她的心思,她有如此明显的将心事摆在脸上吗?
“我猜得没错吧?”他故作轻松,口气中却有一种掩饰不了的苦涩。
“莫公子,我……”浣秋撇过头去,强迫自己别去注意他的神丧气沮。她不能再被迷惑了。
“果然我们还是为难你了。”他嗤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
“并不是这样的,莫公子,你也知道我是一名宫女啊!怎么能、怎么能留在这里?”她发觉自己的心又在动摇了。
“宫女又如何?!”他蓦地大喝,“难道你预备一辈子待在那种犹如牢笼的地方,直到老死吗?”
浣秋被他的怒气给恫吓住。为何他会如此气愤?
“莫公子你……”
他烦乱的撤过头去,闷声道:“抱歉,是我失态了。我的意思是……很多人入宫当太监、宫女实为情非得已,而你,为何却是一反常态的还想要回去?”
“我不晓得别人怎么想,可我自小被卖入宫中,注定就这么过一辈子,况且我的主子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萌生逃走之意呢?”浣秋娓娓道来。“再说,在宫中我也有我的朋友,我们情同姐妹,如今我失踪了,她们一定非常的担心,我又怎能安心的待在这里。”
“那么,你能留在这儿约一个月吗?”
“留在这里一个月?”浣秋轻拧双眉,不懂他的用意为何?
“嗯,陈大婶大约一个月后才会回寨中,现在寨里的兄弟都非常开心你愿意留下,我想,你若真要走,至少等陈大婶回来再走好吗?”他放低了身段询问她,语气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