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遮去了大片的日照,背着阳光的他脸部呈现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童若亚最起码还知道这男孩极高,而她目前的睡姿极不妥。
她连忙想站起来,那男孩却不请自来!一屁股就坐在童若亚旁边。
这下子童若亚要站也不是,要坐也不是地处在两边尴尬的境界。
她再一次确认那男孩的长相,的确不是她认识的人之一,童若亚冷漠地想离开,男孩却突然冒出一句,“你跷课的手法真烂。”
“什么?”她回头看着男孩,心忖,他是在对她说话吗?
男孩昂起脸,这回换他看着背着阳光的她,那一片金黄色的光晕洒在童若亚的身上,使她像是长了翅膀的天使般。
男孩笑着自我介绍。“我叫杜立威。”
童若亚皱起小脸,现在她更确定她不认识他了,因为,她的脑子里没有“杜立威”这一号人物。
“你不自我介绍吗?”杜立威在引导童若亚开口。
童若亚只觉得他这人很随便,她又不认识他,干嘛对他自我介绍?她转身就要走,不想理这人。
“好吧、好吧!我发誓不逗你了,童若亚。”他像是没辙的举了白旗。
童若亚倏然转身,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他知道她是谁!?她的眼里透着疑惑。
杜立威朗朗的笑开。“老天!你还真懂得沉默是金,而我也真佩服我自己!你用眼睛说话,我却还能看得懂!”
他算是服了她。“好吧!我招认,我注意你很久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个同样是训导处的常客。”
“你是问题学生?”
“不!我不是。你是吗?”他反问她。
“我不是。”
“可别人不这么认为。”
“别人怎么看我这个人是他家的事,我童若亚不需要在别人的眼光下讨生活。”童若亚冷淡的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她向来不在乎闲杂人等的眼光。
杜立威笑了。
“你真的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就是怕她一个人会胡思乱想,进而愈往死胡同里钻,再度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信心那就不好了。
“我走了。”他拍拍屁股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他来只是希望能帮她走出不愉快的阴影。
“对了。”他突然又折回来,站在她跟前,再说一次,“你跷课的手法真烂,而你的人生一定过得很无趣,不然,你怎么会在好不容易偷得的假期里睡觉,白白糟蹋你好不容易偷来的幸福?”
他像是在说国家大事般的教她,“既然要跷课,就要走出这一片围墙。”
杜立威从裤子的口袋中掏出两张外出证,很阿莎力的抽出一张递给童若亚。“我们一起跷课,哦——不!应该说我们一起外出。”
“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外出?”
“因为你心情不好,而我心情特好,我们一负一正,恰好打平,所以,跟我出去!你既不会玩得不快乐,而我也不会玩得太疯。”他随口编个说词来唬弄她。
童若亚低头考虑了许久,最后终于抽出一张外出证,决定让自己快乐的疯一疯,因为,现在的她极需要透透气。
???
其实,童若亚今天可以再快乐一点的——如果雷厉行不要出现的话。
“你去哪里了?”雷厉行赶在童若亚躲进房里前拦下她。
童若亚低着头,不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有胆子做错事却没那个胆量回答?”雷厉行将所有的怒气全吼了出来。
他从接到学校的电话之后便开始气到现在,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倒好,一回来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就想往自己的房里窝。
“跷课,跟老师顶嘴,除此之外,你知道你们学校的训导主任还说了你什么吗?他说你是个冥顽不灵的人,他说你不受教,说你成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太妹一起鬼混。童若亚,我以为你承诺过我,说你会学好,不再轻贱你自己的生命。”
“我没有轻贱自己的生命。”
“那你为什么跷课?”他反问她。
童若亚无言了。
她该怎么说呢?说师长们对她有成见,以为她曾坏过就会坏一辈子;说她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小太妹;说她不管多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善意的回应?
她若真说了,他会信她吗?
童若亚倔强的抬起双眼,迎上雷厉行凶恶的目光。
她不以为他比那些轻视她的师长们清高多少,因为,当他听到她跷课时,他不也是不问原由!直觉得便认为错的一定是她吗?
而跟一个打从心里就不相信她的人,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童若亚闭紧嘴,不再多说一句话,她就乖乖的站在一旁听他训话好了,反正她本来就是烂的,再让他们多骂几次,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雷厉行足足训了童若亚十几分钟,是电话声响起才打断了他的愤怒。在接起电话前,他先叫她面壁思过。“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说你。”
交代完毕,他接起电话,口气凶恶的“喂”了一声。
“怎么?若亚又惹你生气了啊?”卫向衡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你别怪若亚。”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别乱出主意。”一个童若亚已经够他受的了,雷厉行不想再听卫向衡说教。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童若亚跷课,而你现在非常火大;但我老实告诉你,今天一整天若亚都跟阿威在一起。”
雷厉行知道阿威是谁,阿威是他手下堂主的儿子,一个不错且知道上进的男孩,但,可恶!“那小子怂恿童若亚跷课?”
“阿威没有怂恿若亚跷课,是她在学校受到同学的排挤,不只好学生不想跟她有牵扯,就连以前跟她同一挂的人马,在得知她想改邪归正后,他们更是无时不找她麻烦。”
“真有这回事?”雷厉行的心陡地一冷,想到童若亚刚刚怨恨的眼光,她是在气他不问原由就数落她吗?
雷厉行的目光悄悄的审视童若亚。
她果真听他的话在面壁思过。
该死的!她没做错事,干嘛思过?她不是一向牙尖嘴利的吗?怎么现在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要反驳?
“而且,听说若亚还每天都被叫到训导处去无缘无故的被数落一顿。”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怎么早说?我自己都是阿威打电话来通知我,我才知道的。阿威料定了训导处会通知你,也想得到你接到通知后会多么生气,所以,才央求我替若亚跟你解释今天跷课的事。”卫向衡说明了前因后果。
“该死的!”雷厉行火大的摔了电话。
与其说他气学校的老师、同学,倒不如说他气自己更恰当一些。
当初他不就是遭人误解、不被信任,所以才对这个世界失望的吗?怎么今天他就不懂得用同理心去看待童若亚呢!?
为什么她一出事,他什么都没问,就直接把过错归咎到她的身上,他这样跟那些欺负她的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他沉沉的吁了一口长气。
雷厉行跨着大步走向童若亚。“把头抬起来。”
童若亚听话的昂起小脸仰望他。
此时的童若亚与他初见到她时一样的清秀,但眉宇间却添了一抹桀骛不驯的神气。
她长大了,也更骄傲了,所以,她已经渐渐不习惯跟人低头,不习惯为自己没做的行为多加辩解了,是吗?
雷厉行抬起手,拨开覆在她额前的秀发,喃喃低语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学校受的委屈?”他口气转软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