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卓拧起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凝视窗外的黑夜,首次真正面对自己的心。
到底是如何开始的?她女扮男装、满脑袋鬼点子,又口口声声喊他南宫呆,甚至还跟他去逛妓院……
他南宫卓放着众多佳丽不选,怎会偏偏看上这野丫头?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使他的情绪随之起伏。
南宫卓勾起一抹笃定的笑。
感情这档事儿,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既然她已占据他的心,她也就必须爱他才公平。
明天开始,他要全力掳获她的心。
此时,门上传来轻敲,一道身影闪电般窜进屋里。
“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你还能笑得这么愉快,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祈剑寒打量着好友,径自找张椅子坐下。
“有大名鼎鼎的祈剑寒为咱们押阵,还担心什么?幸好及时联络上你,否则你只好一个人在扬州枯等。”南宫卓避重就轻地回答,到他对面坐下,顺手为两人斟茶。
“我一直跟着你们的船,自然不会错过。”他顿了顿又道。“听说幽冥教也在打蟠龙玦的主意,现在正紧盯着你们。”
“他们怎会知道咱们在找蟠龙玦?”南宫卓脸色倏地凝重,疑惑地说。这趟行动除了参与的少数几个人之外,对外是极度保密的,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人知道。难不成,他们之中有奸细?
“不管他们如何得知,咱们必须有所提防才行。对了!为什么改变计划,在江州下船?”
“还不是因为紫鹃夫人!”南宫卓满意地瞧见祈剑寒僵了一僵,说道。“来!喝口茶!我告诉你详细的情况。”
花园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来回轻巧地踱步,动作虽大,却没弄出半点声息。
“胆小鬼!没出息的家伙!”洛君妍透过花丛,望向南宫卓的房间,一对秀眉拢起,口中喃喃自语地骂着自己。
她在花园里已经待上好一阵子了,却一直不敢去敲南宫卓的房门,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举步向前,但总在最后一刻又将脚缩了回来。就这样反反复覆的也不知有多少遍。
她想见他,却又心慌意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午她从南宫卓身边落荒而逃后,一个人在城里混了一整天,思考了许多她从前未曾想过的东西。自小与师父、师兄一起生活,她鲜少意识到自己是女孩儿,直到遇上他,才明显地察觉到男女的差异。
他让她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看来,丹芷姐的忠告来得太晚,她已经无法自拔了。
再度望向那个透出烛光的房间,洛君妍的眼底藏着一丝不自觉的脆弱。此时的她大异于平日的古灵精怪,任何明眼人只消瞧她一眼,就会猜到她为情所困。
他又在看书吗?真不懂他为什么总喜欢看书,连出远门也要带上两本。洛君妍轻轻吁口气,终于向自己的怯懦投降,转身准备回房。
就在她转身的当口,她自眼角瞥见一道黑影闪入南宫卓的房间。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悄悄靠近房门口,侧耳倾听。正好听见南宫卓喊那个人作“祈剑寒”。
洛君妍愣上半晌。祈剑寒?会是丹芷姐的祈剑寒吗?
犹豫了一会儿,她往伊丹芷的房间奔去。
第五章
“丹芷姐!”洛君妍砰地推开房门,坐在铜镜前的伊丹芷被吓得站了起来,右手抚上胸口,惊魂未定地瞪向来人。
等看清是洛君妍后,伊丹芷才吁出一口气,皱眉埋怨道:“小妍,你想吓死我吗?下回别再这样!”
“丹芷姐,跟我来!”洛君妍不由分说地拉起伊丹芷的手,扯着她往外走。
“你做什么?这么晚了要上哪儿去?你还没跟我解释,你为什么失踪一整天?”伊丹芷不会武功,所以虽然试图抽回手,还是被她拉着踏出房门。
“这些我等会儿都可以跟你解释,但如果你现在不跟我来,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快靠近南宫卓的房间时,她忽然将伊丹芷抱离地上,施展轻功,往前窜去。
“小妍,你干什么?”伊丹芷一头雾水,惊呼道。“放我下来。”
洛君妍摇摇头,没说话。丹芷姐没有武功,所以她必须将她抱起来,否则房里的人一定会听见她的脚步声。
如果让那人走了,她不就白费工夫了?或许是因为她自己身陷情网的缘故,她很想让丹芷姐和她所爱的男人再拥有一次机会。
洛君妍在南宫卓的房门前,将伊丹芷放下,对她耳语道:“快敲门。”
“深更半夜的,我怎能去敲大少爷的房门?”伊丹芷坚决地摇头。“小妍,我对你们的事无能为力。”
“现在不是我和他的事,是你的事!”洛君妍低声急促道。“你不敲?没关系,我帮你!”语毕,她飞快地伸手敲了下门,然后溜得无影无踪,丢下呆愣原处的伊丹芷。
帮丹芷姐是一回事,可是她还没准备好面对南宫卓。
房门立即被打开,伊丹芷听见开门声,无奈地转向房门,正要道歉,才发现自己对上一双深邃冷硬的漆黑眼眸。
在四目交接的同时,两人都猛地一震,伊丹芷更是向后退了两步,脸上血色顿失。
“剑寒,是谁啊?”南宫卓见门口没有动静,从房中走出来,正好瞧见这一幕。“紫鹃夫人?”他直觉地望向祈剑寒,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向来没什么温度的瞳眸,此刻却闪着复杂浓烈的情感。
他们终是见面了!可是,以他和剑寒的武功,怎会紫鹃夫人走到了门口都不知道呢?脑筋一转,洛君妍的笑靥浮上脑海。大概只有这丫头才有本事玩这把戏吧?南宫卓暗自忖道。
“祈剑寒!”最初的冲击褪去,伊丹芷眯起双眸,充满恨意地低喊道。她恨他,也恨自己,因为方才乍见他时,她只想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你终于给我遇上了!”
“可不可以让我们独处?”祈剑寒轻声对南宫卓说,但双眼仍是瞬也不瞬地凝视伊丹芷。
“呃……”看这情形,紫鹃夫人好像想把剑寒碎尸万段的样子,不过,瞧见祈剑寒强硬的表情,南宫卓还是让步地说。“我出去走走。”
说罢,他替他们关上房门,然后藏身于附近的一棵大树上,以便在情况超出控制时有所行动。只是,他不知道,洛君妍也躲在另一棵大树上。
房内,两人相视无语好一阵子。
祈剑寒坐回他原本的位子,英俊的面容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打量着苍白僵硬的伊丹芷,黑眸中的一切情绪都已被抹去。
伊丹芷扶着桌缘稳住自己微颤的身躯,恨意点燃她的双眸。十年了!她不见他已有十年了!这十年中的每一天,都是对他的恨支持她走下去。
去啊!杀了他!她心底有个声音催促着。他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不是一直想杀掉他吗?现在他就站在你的眼前……杀了他!
一咬牙,伊丹芷拔下发簪,一头秀发直泄而下,她一步步朝祈剑寒逼近,而他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我知道想杀你无异是以卵击石,但无论如何,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她的声音出奇地沙哑,平日那股轻柔的哀愁,如今决堤般地狂涌而出,转变成强烈的伤痛。
“丹丹……”祈剑寒轻轻开口。
“不许你那样叫我!”伊丹芷几近尖叫地喊道,眼眶蓦地涌上泪水。她停在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紧握发簪的双手高举,已然瞄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