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太直接了?他若回答「好,那我也要一个」,她该怎么办?
算了,敢主动提起,就要有胆量承受後果,不过就是个吻嘛!对那位学长是「公事公办」,对他,当然不是「公事公办」,而是……
「我不想要什么嘉奖。」杨昊礼淡淡开口,如平常平稳的语气,没有掀起半点波纹。
乱跑乱跳的小鹿瞬间摔倒了一地。康皙愣愣地问:「为什么?」
他没听懂吗?她说的嘉奖,可不是什么记小功之类的制度,而是一个货真价实、价值连城的,她康大小姐的主动献吻耶!
「你只要好好记得自己有伤,别再胡闹,对我就是最好的嘉奖了。」一个和那位研究生相同的嘉奖?他不想要。
他是不悦她大大方方地抓著陌生人就亲,但也不想要一个相同意义的吻;仿佛他与她之间是完成一桩买卖,额外加送了这个甜头。
他是心甘情愿地付出,并非买卖,所以,他想要的不是这样……也不只这样。
伹他什么也没说,来到机车旁,将康皙放在坐垫上,看了腕表一眼,「我约了学弟见面,你待在这里,我十分钟之内回来。」
他刚要离开,却听她唤道:「学长。」
杨昊礼停步,看著欲言又止的她。
康皙放在坐垫上的手指蜷紧又放松,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道:「……快点回来。」望著他转身走向矗立在停车场旁的物理系馆,她叹口气,黯然垂首。
他是不是看到她拿吻当买卖条件,觉得这没什么价值,所以不要?
可是,这两件事不同啊!说要给他嘉奖仅是玩笑性的藉口,她真正的意思……并不只是这样,她想……再接近他一些,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想知道他对她,有什么感觉……莫非试探的方法错了?
或者,他是明白她的用意,只是不欲让她难堪,所以选择了委婉的方式表示拒绝,要她知难而退?
停车场安安静静,没有半个人影,午後凉爽的微风吹拂著,康皙独坐失神,忽然听见从校外远远地传来骚动声。
她诧异望向声音来源,逐渐听清楚那是什么,小脸刷白——是狗叫声!听起来有好几只,正以极快速度接近停车场。
她还没决定要不要逃,就见一群狗——七、八只流浪彻追著逃窜的大狗,从侧门冲入停车场。
被攻击的大狗,是前阵子曾跟她讨过三明治的校狗大黄,它已经受伤,黄色毛皮上有好几块血迹,它一跛一跛地跑著,很快被一只大白狗追上,一群流浪狗立刻扑上去撕咬。
如果是流氓混混如此围殴—个人,康皙路见不平,早巳拔刀相助,但那是她最怕的狗啊!
她呆坐著,两眼发直地看著十公尺外的混乱,狂叫乱吠声中,间或传来几声哀鸣。
她绝不会过去的,她怕拘,而且她的腿昨晚才被砍一刀,恐怕连一只小博美也对付不了,流浪狗都是街头狠角色,她绝不会过去自讨苦吃……
「喂!」这个发抖的声音是谁?「你们还有没有狗格啊?这样欺负人家,还追到人家地盘上来,太过分了吧?」咦,为什么她和流浪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走开!它已经受伤了,不要咬它!」
流浪狗们回过头,见康皙蜗牛般慢慢走近,朝她狂吠著。
「不管大黄做错什么,你们这么多狗欺负它一只,就是不对!」狗儿们开始逼近她,康皙抓紧手边唯一可以当武器的背包,两条腿像变成了果冻,快要软倒,「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警告你们,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妈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咦,不对,这不是说她自己是狗吗?她立刻更正台词:「我是说,我妈是黑道老大,我爸是剑道高手,我弟弟虽然怕蟑螂,可不怕狗,你们敢欺负我,他们……啊!」狗儿朝她扑来,她吓得转头就逃,却惊喜地看见杨昊礼,「学长!」
杨昊礼手中已抓了一把石子,对准一群流浪拘扔出,石子不大,不会伤到狗儿,却造成相当的惊吓,一群流浪狗呜呜几声,掉头跑了。
他一个箭步,正好接住她瘫软的身子,「没受伤吧?」
康皙惊魂甫定,摇了摇头,这才看见大黄狗全身是血,奄奄一息,「快点,要送它去给医生看,我知道附近有兽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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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医院内,电话响了。
邢双芸搁下手边的法律书籍,示意年轻兽医继续喂猫儿吃驱虫药,接起电话。
「喂?是,汪医师已经出去了。请放心,他带齐了药物,很快就会到,你的猫儿不会有事的。」已届中年的她不算美丽,伹担任法官多年,培养出严正而令人信服的气质,寥寥数语就安抚了对方的焦躁,「如果十分钟内他没到,请你再拨电话过来,我会请另一位兽医过去。」
邢双芸刚放下话筒,就见一辆机车骑到兽医院门口,高大壮硕的男人下了车,从後座乘客怀里接过以外套包裹著的狗儿,冲入兽医院,「医生在吗?」
年轻兽医骤见一个面貌凶恶的健壮男人冲进来,立刻挡在师母身前保护,「你是谁?我警告你,隔壁巷子就有警察局,你可别乱来……」
「没事的。」邢双芸推开紧张过度的年轻兽医,认出对方抱著的狗儿,是曾被附近大学的学生带来这里结扎、植入晶片的校狗,「大黄怎么了?」
「它和流浪狗打架,被咬伤了。」杨昊礼将狗儿放上不锈钢的诊察台,外套一打开,满身是伤的黄狗让年轻兽医吓了一跳,立刻将它抱进屋内准备治疗。
邢双芸向杨昊礼颔首示谢,「你是T大的学生吗?」
「邢姨?」
邢双芸闻声转头,见到倚在门畔的康皙,惊喜道:「娃娃,你也来了?」
「我和学长在学校车棚碰到一群狗欺负大黄,就把它带过来了。」康皙挤出虚弱的笑,「汪叔叔不在吗?」
「有饲主家里的两只猫同时病倒,不方便带过来看,所以他出诊去了。你爸妈最近好吗?」
「老样子,我爸追著我妈要结婚,我妈就跑给他追。」
邢双芸失笑,将猫儿抱回笼内,惦记著伤势甚重的狗儿,「我进去帮忙,你们在这儿坐一下。」说完,她匆匆入内。
杨昊礼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你认识她?」她只说知道一家兽医院,没想到她会认识这里的人。
「邢姨跟我妈是老朋友,汪叔叔和我爸是高中同学,认识二十年了。」晤,她今天好像一直在解释人际关系。「别看邢姨讲话慢慢的,看起来很温柔,她可是法官哦。」
「可是,你母亲不是……」他蓦然闭口。
她刚才对狗儿们「晓以大义」时,谈到自己的母亲,他八成听到了。
康皙满不在乎地一笑,「是啊,我妈是广海盟的首领。反正这是个黑白不分的时代,角头死了,政府官员还会上门吊祭,法官和黑道老大偶尔见个面,又没勾结做坏事,怕什么?」
她顿了顿,嘟哝道:「说起来我妈就不够乾脆,邢姨都不怕了,她却老是说不要牵累朋友,邢姨找她吃饭,她十次有九次都推掉。」
她果真是甘纱美的女儿,难怪昨晚面对小混混时毫无惧色。
「你不进来吗?」杨昊礼注意到她声音怪怪的,且一直站在门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