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在这种喧闹的场合里,这么沉默的她应会被忽略才是,但奇怪的是,她纤细的身影却仿佛会发光发亮似的,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连易桀自己也没有发现,一整个晚上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留连,就连美食在前,易桀也全然没有半点食欲。
怪哉,三十分钟前他明明还饥肠辘辘,饿得几乎可以啃下半头牛了,怎么她突如其来的出现,竟让他情绪大乱,连闲扯抬杠、爱跟着梁珣抢东西吃的兴致都没有了。
「喂,易桀,你今天不太对劲喔!」
突然间,一个纳闷的声音自身旁响起,打断了他凝视的目光。
「什么不太对劲?」他刻意避过梁珣的目光,端起啤酒灌下一大口,把情绪全收进眼底。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不兴风作浪、也不跟大伙儿抢东西吃,你安静得有点古怪喔!」梁珣灼灼的目光活像探照灯似的,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美人在前,我总要维持一点形象吧?!」他痞痞的咧齿一笑,如假似真的说道。
田欣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她不太习惯自己成为话题焦点,而且,还是从易桀而起,这会让她傻气的胡思乱想起来。
「算了吧,如果你还有形象可言,那我就能去竞选礼貌先生了咧!」一旁的梁珣很不给面子的扯起他的后腿。
梁珣夸张的比喻,让一伙人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易桀咬牙切齿的准备还以颜色,但岩日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岩日。」俐落的自口袋抽出手机,岩日简洁报上名字。
听着电话那头的叨叨絮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两道眉头越拢越紧,就在众人也跟着屏息之际,他终于出声了。
「你等一等,我马上过去。」
结束通话,他立刻起身,神色间有抹不寻常的焦躁。
「蓝波有事找我,我得先走一步。」
「这么快就要走啦?你才刚来耶——」
「蓝波有啥天大的事,非要你现在过去不可?」
一伙好友扫兴的嚷了起来。
「她——」岩日的眉头蹙了蹙,终究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出了点事,我得立刻赶过去。」
「那欣欣——」还是女人的心思细腻,慕以思立刻想到搭着岩日的便车来的田欣。
感受到众人关切的目光,田欣低垂粉颈,眼里有着明显的失望。但是她不想让岩日为难。
「没关系,岩大哥有事尽管去忙,我请司机来接我。」田欣有些不自在的强绽出笑容。「再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她拿起包包起身。
一旁的易桀将她的情绪全看进眼里。
她是在意岩日接了蓝波的电话,又急忙赶赴的举动吗?
易桀相信,她一定是误会了些什么,岩日跟蓝波只是普通的朋友,这点大伙都很清楚。
「可是欣欣才刚到啊,你看,她连一丁点东西都还没吃咧!」季敬睦指着田欣桌前满是食物的盘子。
「可不是,欣欣第一次来就这么匆匆忙忙回去,彼此都还没好好认识哩。」梁珣扮出一脸失落。
「我送她回去!」念头甚至没有经过大脑,易桀已经冲口而出。
在田欣以及一伙人惊讶的目光下,易桀有几分不自在。
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突然间像是心神意会出了什么,脸上也不约而同多了抹暧昧的笑。
「你们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只是正好没事,顺道替岩日送欣欣回去。」易桀恼羞成怒的吼道。
这些人根本是联想力太丰富,他今晚确实是多看了田欣几眼,但那只是因为出自于人爱欣赏美丽事物的天性,绝不是因为他对田欣有什么非分之想。
更何况,田欣喜欢的是岩日,哪有他插足的余地!
「易桀,那就麻烦你帮我送田小姐回家了。」对于田欣,岩日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跟礼貌。
在外人看来,田欣跟岩日两人,简直就像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偏偏当事人心里所想的,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走吧!」易桀朝田欣说道。
田欣没有想到,易桀竟然会开口说要送她回家,或许是太过意外,好半天她仍没反应过来,一张脸蛋涨得红扑扑的。
眼见她没有动作,易桀索性伸手拉着她往外走。
在场一干人,看到易桀那只豪迈握上人家纤纤玉手的大掌,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家伙,神经未免也太粗了吧!才第二次见面就去牵人家女孩的手,也幸亏田欣个性好,换了别人不狠狠赏他一记锅贴才怪。
来到停车场,微凉的夜风总算吹散了田欣颊上滚烫的热度,易桀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却见她好半天仍低着头迟迟不上车。
正狐疑间,只见她羞怯开了口:「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吗?」
像是被巨雷轰了一记,他尴尬的赶忙松开手。
也难怪他握得这么浑然忘我,握在大掌里的小手柔弱无骨,就像团上好的棉花般,软软暖暖的贴在他的掌心, 让他几乎——不舍放手了。
将田欣安置上了车,易桀绕回驾驶座,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打从他二十一岁起,就再也没送女人回家过,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已经遗忘有个女人坐在车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发动了引擎,他踩下油门慢慢驶出方家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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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轿车里,流泄着古典交响乐曲,一股淡淡的独特男人气息隐约弥漫在空气中,充斥在她鼻端。
田欣坐在前座,紧张得浑身僵直,两只冒汗的小手紧绞在一起,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她却只听到自己急速的心跳声。
他们彼此是靠得那么近,看似宽敞的空间此刻却感觉格外狭窄,一如首次遇见他那夜,田欣几乎可以闻到自他身上传来,淡淡古龙水的好闻味道。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竟可以跟他靠得这么近,只是单纯的听着他、感觉着他——
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易桀发现自己的肾上腺素不断分泌,浑身充斥着一股高昂与兴奋情绪,就像第一次送喜欢的女孩子回家的十七、八岁小伙子一样。
优扬动人的古典交响乐,也冲不去车内紧绷的气氛,易桀知道,他得说些话来活络气氛才行。
「你跟岩日是怎么认识的?」他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
「有次我父亲生日,在生日宴上经由父亲介绍,我们才认识的。」她自动跳过她主动央求父亲引见那段。
「你喜欢那块石头对不对?」易桀故做不经意的问道。
「啊?」石头?
「就是岩日啊!」他好笑的看着她迷惘的小脸。「喔,我们都这么叫他,那家伙个性古怪,又闷得要命,就替他取了这个外号。」
「喔——」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对了,回归正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一下子,田欣意会不过来,眨着茫然大眼,怔怔望着他。
看着她娇憨的小脸,突然间,易桀有几秒的闪神,目光竟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喜欢看她,她傻傻发怔的表情、茫然失神的可爱模样,都叫人忍不住要被逗笑,却又想把她揽进怀里宠溺一番。
他很难想象,向来对女人维持不了三秒钟兴趣的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些莫名的情绪来。
「你是不是喜欢岩日?」他勉强拾回理智,又重新问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