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杰是我父亲跟第三任妻子生的,上了年纪还喜获麟儿,妳应该能想象当时我父亲洋洋得意的模样吧?」
爰羽夜还记得昨晚尹东琛开车送她回家时在车上说的话。
「那么于杰说他没有妈妈是……」
「是真的,我父亲又跟她离了婚,现在和那个长年照顾他生活起居的管家梅姊在一起。」
哇,好复杂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低垂着螓首暗暗咋舌。
「觉得复杂吗?其实也还好,见怪不怪了。」
她神情严肃、慎重其事的看着他,「我觉得你好像会看穿人心啊,我心里想的你都能马上知道。」
爰羽夜还记得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握着方向盘的尹东琛朗声笑得好不开怀,而她当然也清楚的记得,那时的自己很不争气的因为他那王者般的豪气笑声而频频跳漏了心跳节拍。
既然身为董事长的儿子,那么他为什么没有像朱子颂那样掌握核心大权,反而要隐瞒身分躲在品管课当一个小职员呢?
她当时曾问过他,他却只是微笑着没有回答。
「我不希望妳涉入太多。」
这句话堵住了她心里所有的疑问。
是的,她哪有资格过问这么多事情呢?这可是属于核心权力之间的秘密啊!她哪有资格……根本没这个资格……
「唉!佳琪,说真的,我好闷啊!」
郭佳琪咬着嘴里的卤排骨,没啥劲的睇了她一眼。「活该,谁叫妳要吃什么水果色拉。」
第九章
「邓秘书?你好,我是贺士德。是的,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麻烦你帮我转告赖董事,所有资料我已经搜集好了。」
隐密的安全梯口,贺士德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在预告着即将掀起的风暴。
「您说得没错,掀底牌的时刻到了,等赖先生连络所有的董事召开董事会议的时候,我手边的数据自然就能派上用场。好的,那么等确定会议时间之后,再麻烦邓秘书你通知我。」
挂断了行动电话,他靠抵在墙壁上仰头遥望玻璃窗外的蔚蓝天空。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这种强迫自己套上伪装面具的生活。吁口气,他收起手机,推开安全门走了出去……
「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妳。」
正在派送各部门的会计文件的高千绘转头看了他一眼,扯了扯笑立刻转开脸佯装忙碌的样子。
「妳要去哪里?要不要我帮妳拿?」不知何故,此刻的他看起来有点雀跃又有些欣喜。「这些东西看起来好重啊,怎么只有妳一个人抱呢?」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欸,你……」
「不用跟我客气。」
贺士德主动伸手将她手里的整迭卷宗通通抱了过来,转头笑看她粉嫩的侧脸,凝视的眼神少了往昔的爽朗,反而多了几缕眷宠柔情。「只有妳出来发送这些资料吗?难道会计课那儿没有其它人手可以帮忙?」
「何必多拖一个人来呢?反正大家觉得我一个人就抱得动了。」她下意识地拉扯身上的外套,彷佛这件单薄的外衣能够遮掩住这一副让她极度自卑的圆胖身材,就连扬起的笑容里也透着她自个儿都没有发觉的淡淡嘲讽。「你也看到了,我比较壮嘛!」
「千绘。」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高千绘在剎那间悄然叹息。
她不懂,为什么身旁的他能够把她的名字唤得这么……美。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可以是特别的,就像被施展了一种幸福的魔法,让她觉得有一种期待美好的错觉……
可是那也只是错觉。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友善吗?」
「嗄?嗯,当然啊,妳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做业务的人,最重要就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嘛!」
她抿唇微笑,伸手拿了一些文件回来,无视他的劝阻。
「听说你最近常常到数据查询室找我朋友?」
「妳是说羽夜她们啊?对啦,妳可别告诉别人我常常去那里偷懒哦!」
她的笑容变得黯然。瞧,他不也直接称呼羽夜的名字,所以他喊她千绘其实不稀奇的,可千万别傻得因此而暗自窃喜啊!那只会让自己更蠢、更难堪而已。「你去那儿只是单纯的想偷懒吗?」
「是啊,不然呢……咦,妳要去哪里?」
高千绘一脚踏进电梯里,转身对着电梯外的他微笑。「你怀里抱着的通通都是要给营业部的,不好意思麻烦你帮我带回去你们部门,其它的我自己去派送就可以了。拜拜!」
「欸,妳……」
看着电梯门关闭,贺士德吐口气。
妳今天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一间拉面屋很有名,妳喜欢吃拉面吗?
「唉,算了,下次再找机会问她吧!」嘀咕了几句,就见北翼制药的头号黄金单身汉,抱着一迭资料落寞地走回营业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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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轧车战将保时捷就停在离飚车场不远处的地方,副驾驶座上的爰羽夜转头等候着身旁尹东琛的回答,但他却只是一径的沉默吸烟,看似飘渺的目光落在遥远夜色中的某一点。
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一路上他们两人的交谈几乎少得可怜。
爰羽夜无奈地噘了噘小嘴,悄望他高深莫测的俊脸一眼,转而瞟望右前方那一处喧闹嘈杂的明亮。
这些喜欢飚车甩尾的人是不是有固定的聚会时间啊?也许哦,否则像这种非假日的夜晚,怎么聚集的人数也这么多呢?
她右手撑托着下颚、螓首轻靠在车窗上,耳畔还能听见汽车急煞甩尾的刺耳转轮声。
搞不懂这些人怎么会觉得轧车有趣呢?她光是听见这种煞车声都觉得心脏病快发作了!倏地被尹东琛的烟味呛得咳了咳,她按下车窗让外头的空气飘散进来……没多久,螓首一歪开始沉入梦乡。
始终沉默不语的尹东琛睨了她一眼,视线再度转了回来。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生气?
迟钝的女人!这么说,也就更不用指望她猜出他到底为什么而生气了。
驾驶座上的他蓦地将烟头扔出窗外,转身凝视身旁已经熟睡的纯真女子,缓缓倾身缩短和她的距离,他伸手撑住椅背俯低俊脸,瞇眼瞅看她单纯无瑕的容颜。
老天在惩罚他吗?
否则为什么让他爱上她。
她单纯天真得几乎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相较之下反倒显得他阴沉、善妒又难搞。这简直跟众人眼里的他判若两人,在所有人心目中,他总是优雅、恣意、与世无争,结果现在却……瞧她,把他变成了多么面目可憎的庸俗男子!
而她却还浑然不觉的睡在他的身旁,安适得像个Baby。
尹东琛想发怒,当下午他再度看见贺士德躲在数据查询室和她有说有笑、相谈热络的模样时,他的心情就开始毫无理由的烦躁起来,抑郁、躁怒、不安,几乎所有负面情绪通通在这一刻找上了他,并且深深缠住不肯罢手。
所以他硬是将她拖了出来,却不愿意开口跟她说半句话。
不,他有什么好讲的?为什么要他讲?
难道她不应该主动跟他解释一下,下午她为什么和贺士德聊得那么愉快?他可没忘记她专心聆听贺士德说话的模样,更没忘记她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开心的拉着那个姓贺的频频喊着「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的话。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