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营帐里传来朵颜毫不留情面的咆哮声,浑厚而撼动人心的声音令人闻之无不胆战心惊,不禁令他苦笑不已。
唉,看来他是遇到了个刁钻蛮横的主子。
他不过才刚踏出营帐,她竟可以这么快便给他安上罪名,真不知道该称赞她聪颖,还是该说她不近人情。
「看来你得自个儿清洗了,我得去为大人泡壶热茶。」他仍是笑著,典雅优美的勾出一抹笑,尽管看来风度翩翩,可却也透著些许妖诡惑魂的气息,霎时令小奴婢忘了呼吸。
或者该说是她屏气凝神地注视著他,聆听他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不,公子别这么说。」小奴婢听清楚他的话,连忙摇头若博浪鼓。
「只是我觉得奇怪的是,公子为何不逃离这里?毕竟大人的性子多变,难伺候得很,倘若让她不高兴,一天处死一 、两个奴婢亦是常有的事;可你不同,你为什么不逃?」
校尉大人的性子怪异极了,很难说这位美公子哪天不会惹得她恼怒,大人把心一横,硬是将他赐死。
不,绝对不能让大人把他赐死!
「放心吧,大人不会把我赐死的。」他说得极有把握。「倘若她想把我赐死的话,又何苦把我带回这里呢?」
这里可是边疆军事重地,岂是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可以安身的?
倘若她真要把他赐死的话,犯不著等到现在,之前他同她顶嘴的时候,她就可以动手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罪名。
不过,要是真如这位小奴婢所说的,那这个地方也未免太没有王法了!人命显得不比一株草来得重要。
「可是……」小奴婢不舍得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我先告辞了。」他淡淡地笑著,随即自她身旁走过。
唉,还是赶紧泡壶热茶,好让他的校尉大人别再有机会数落他才是,他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
唉……
www.lyt99.cn www.lyt99.cn www.lyt99.cn
「怎么,要你倒杯热茶来,对你来说是那么为难的事情吗?」一见他掀开营帐的帐帘踏进营帐里头,朵颜随即不客气地大吼,宛若泼妇骂街。「怎么,连怎么谢罪都忘了吗?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
她骂得一张粉脸泛上嫣红的色彩,然而他仍是浅笑著,慢条斯理地将茶壶搁在床榻前的矮几上,随即落座在一旁,等著她一天数次的精神喊话。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她的脾气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全然跟著她的性子走,让他连个发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很无奈地赌一赌自个儿今天的运气好不好。
「本座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你连怎么回话都不会是吗?」瞧他仍是一迳的浅笑,她的火气几乎快烧了营帐。
该死的笑容、刺眼的笑容,难不成他真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除了笑以外,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表情?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任性撒泼,他仍是一迳地包容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让他到外头走动,他应该也已经发现她当初随口胡讲的谎言有多烂,不过是几天的光景便被戳破;然而为何他却不愿意当著她的面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告知她他并不是她的奴才?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之前他不是她的奴才,今後也成了她的奴才了。
他的命是她救的,所以他的命便等於是她的,她要他怎么做,他便得怎么做,倘若真是惹恼了她,莫怪她要他的命。
「大人,不妨到这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对她招了招手,语调上是极为尊重,可他的动作却好似将她当成邻家小妹看待似的。
「你——」她简直快气炸了。
他该不会是忘了自个儿的身分吧!
「不是大人说想暍杯热茶的吗?」他仍是浅笑著。
「你——」瞧瞧她到底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他以为他是她的奶娘吗?「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狗奴才笨手笨脚的,倒杯茶倒了那么久,本座今儿个被你气得已经浑身发热,哪里还需要暍什么热茶保暖!」
不成,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定会吐血而死,
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在生气吗?难道还需要她明说吗?难道她不说出口他就不懂吗?
「原来大人是生气了。」他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生动而不虚假,「虽说大人发怒的神情娇艳而教人魂不守舍,可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还是请大人先过来喝杯热茶,歇一口气,倘若还是生我的气,我倒是不在意让大人再骂个一刻钟,毕竟能够欣赏到大人如此娇美的模样,尽管要我以命相抵,亦觉得死而无憾。」
他的一串话说得中肯而理所当然,不禁令朵颜咋舌。
他说得可都是真的?
唔……好肉麻啊,亏他还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讲得脸不红气不喘,彷佛他所讲的全是真的,她简直快吐了!
「你一定得说这种话吗?」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很窝囊地走到他身旁落座,压根儿看不出来所谓冷面罗刹的模样。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他自个儿不会想吐吗?看来他摔伤了脑子,不仅把所有的记忆都给摔掉,还一并把脑子给摔坏了。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他倒不以为意。
丝毫不睬朵颜的瞠目结舌,他迳自斟上热烫的热茶,芳香扑鼻,连忙放在她面前,等著她自己品尝。
「喝喝看吧,这茶可是我亲手泡的;这八成是我之前的记忆所致,我可能是一个挺会泡茶的人,所以这一杯茶你更是非品尝不可,待喝完後,你定会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压根儿不觉得冻。」
他浅笑著牵动俊美的线条,魅眸则掩在卷翘的眼睫下方熠熠生辉,不禁令坐在身旁的朵颜看傻了眼。
「哼,我还以为是水房的奴婢教你的哩。」她冷哼一声,仍是未动那一杯散发著热气和香气的茶。「要你倒杯茶便倒这么久,倘若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子,还以为你调情去了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种男人?
她长这么大尚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她用尽什么词汇骂他,他总是噙著一脸的笑对她;她一直以为拿到主导权的人是她,结果到现下她才突地明白,主导权早已经落到他的手中,而且还是她双手奉上的。
可这也是因为他的特别,他的笑及他的温柔是她以往在别人身上看不到的,而他却将如此奢侈的一切给了她,虽说他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如此,但在她心底却已然掀起一阵涟漪,令她更想将他占为已有,将他囚在自个儿的营帐里,不让任何人瞧见他,不让任何人与她争夺。
光是想到方才他在外头与水房的奴婢调笑,就够她光火的了,倘若他真是有意无意地挑诱她们的话,她岂不是要气死了?
若是他只是空有一张皮相的话,说不定不出三日她便腻了,可偏他不但拥有俊美的外貌,还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死人都被他给说活了,她怎么争得过他?加上他强势却不霸道,甚至还透著一股教人著迷的温柔……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独占他呢?
其实将他藏在这里,已经费了她一番工夫,倘若真的需要在赤壁一战,她也不一定还会再待在这里,到时候又该将他置於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