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用力抓住她的肩,惊慌地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是一个大懦夫!」她低头掩面哭泣。
「我的确是个大懦夫,所以现在遭天谴了。」他闭上眼,自嘲地低语。
「我求你吻我一次……我只求一个吻……」她揪著他的衣领流泪哀求。
「翠翠……我不想害了你……」他终於露出痛苦的神情。
如果他是个身心健康的男人,他会立即吻她,甚至有可能毫不犹豫地带她上床,与她立下一生忠诚的誓约。
但是她还年轻,而他却如她所说,已经失去了爱她的时间和机会,除了对她说抱歉,放她自由,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他告诫自己,如果心软的话,便会害她陪他坠入苦海。
天知道他的胃癌能不能治愈,万一他的病好不了,怎么能残酷地让她陪著他伤心断肠,直到他死亡为止?
「只要一个吻,我会永远割舍所有的一切,此生此世,不会再向你多求什么……」她哭著低语,来不及说完,剩下的话语全数没入他的唇中。
他不顾一切地吻住她的唇,无法再忍受从她的口中听见任何撕扯心肺的话语。
他是个意志不坚定的懦夫,害怕自己会抱著遗憾而死,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地吻了她。
他也只求这一吻,一吻过後,他会让自己对她完全断念。
她先是惊愕得忘了哭泣,接著闭上眼,全心全意地投入他激烈中带著绝望的亲吻。
求得了一吻,她的泪依然没有止住,水珠落得更凶。
她死命地抱著他,完全不想停止这一次的亲吻,像是深怕她一放手,他就会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戏有散场时,再浓切不舍的亲吻,到最後也不得不结束。
当他放开她时,他极为狠心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请你谨守誓约,从此以後……不要再对我存留任何的爱意。」
翠翠一怔,接著仿佛全身失去了力气,倒进他的怀中。
「你真残忍……真残忍……」她哀哀低泣不已。
他用力闭上眼,仰头止住差点泛滥而下的泪水,怜惜又温柔地抱住她,让她倚进他的怀里。
他对他自己何尝不残忍?他只允许自己再抱她这么一次。以後,也许再也没机会这样抱她了……
她在他怀中放声哭泣,用流不尽的泪水控诉他的无情。
最後,她哭累了,在他怀中极不安稳地睡著。
而他就这么静静地抱著她,一动也不动,直到天明……
在盛南极的安排下,盛北极瞒著众人进医院做了一次更详细的复诊,医生再次确认了胃癌的事实。
当他得到最後的检验结果後,平静地对医生道了谢,什么话都没说,连表情都是平平淡淡的。
「医生说,胃癌一开始时,根本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很多人因为胃部不对劲而求诊时,才发现已经是胃癌末期了。你十分的幸运,竟然在病变初期就被诊察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後,盛南极坐在他身边,一面翻著手上厚厚一叠有关胃癌的资料,一面复述著医生说过的话。
「嗯。」盛北极点点头,坐在办公桌後方闭眼沈思。
「他们还说,只要发现得早,再加上癌细胞没有转移现象的话,治愈的机会很大。」盛南极唰唰唰地不停地翻阅资料。
「嗯。」他仍是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盛南极放下资料看著他,发觉他并未将心神放在病情上。
「老哥,你是不是在想,接下来要怎么打算?」
他张开眼,望向心思敏锐的弟弟。
「我想让翠翠进公司,由你辅佐她、教导她,训练她的能力,让她接掌这间食品公司,你觉得如何?」
「你要把公司交给杜家人?公司原本负债累累,几乎到了破产边缘,是你用了十年的精力,把公司扶起,并且扩大到现在的规模,它等於是你花尽心力,一手养大的孩子,你舍得就这么轻易地放手吗?」
「这间公司本来就是杜家人的,我只是暂时帮忙双胞胎接管而已,没什么舍不舍得。」盛北极轻声一笑。
「我还是觉得你实在太没有野心了,就这样帮杜家做牛做马一辈子,最後什么也不求。要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早就把公司吞为私有,冠上『盛』姓了。」盛南极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面临生死的时候,再执著、再放不下,最後也都必须全部放手。你觉得现在面临这种烦恼的我,还会在乎这间公司吗?」
「说的也是。」想想也对,如果是他,他大概也会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捐出去。
一想到哥哥的病情,他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了。
「翠翠曾说她想独立,我想就让她从进入公司工作开始做起,测试一下她的能力,如果她对商业有兴趣、有天分,那就帮助她接掌公司。如果她对经营公司实在不行,那就替她找一个能依赖的男人,帮她打理公司。」
「帮她找个丈夫?」
「如果必要的话。」
「其实我比较希望她是为了你披上嫁纱。」盛南极重重一叹。
盛北极露出苦笑。「我何尝不想。」
他蓦地看向窗外,似是忍著什么情绪。「我何尝不想……」
他比谁都希望能让翠翠为了他而穿嫁纱,然後看著她从红地毯的另一端慢慢地走到他身边,挽著他的手臂,一同向神起誓一生共福共患……
想著、想著,最後竟然出了神。
盛南极无言地低叹一声,上前从後方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静静地走出办公室。
当他关上门时,还特地把门反锁住,以免其他的人贸然闯进来。
听到身後体贴的落锁声,整间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时,他终於一脸崩溃地埋进双掌中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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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他必须费尽唇舌,花尽心思,才能说服翠翠进公司去的。
没想到,她的反应十分的平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盛北极愣愣地望著她。
「你……你真的答应?」没有哭闹,没有抗议?
「对,我答应。明天我什么时候需要到公司报到?」她张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瞧著他,清澈的眼底无风也无雨。
那一夜的心碎、泪水,还有那一个亲吻,突然变得十分不真实,好像只是他作了一场混乱至极的梦。
难道她真的谨守承诺,收回对他所有的感情了?
虽然明知他该对她的态度松一口气,放下心来,但他的心仍然像被尖刀狠狠地刺了好几遍般,既疼痛又狼狈。
「明天早上八点,你坐我的车出门,我们一起进公司去。」
「好。」她柔顺地点点头。
「你……」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仰头看他。
他忽然一阵不舍。
从她十二岁起,他就一路呵护她到成年,从来没让她吃过苦。
看著她纤细瘦弱的肩膀,他开始怀疑她是否太年轻了?让她担上那么重的责任,他的期望是否太过度?
「学习经营一间公司,可能会面临很多的压力与挫折,如果真的学不来……」他开始口拙。
「你真是啰嗦,我都还没开始,你就担心这么多。我不是瓷娃娃,一压就碎。我也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我愿意进公司去学习,没有任何勉强。」她轻声地嘲弄了他几句後,语气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