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醒他又怎样?我等着呢!」
「你!」
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水老爷的怒骂声远去过后,又静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段巽乾原是想要张嘴喊人,偏偏嘴唇动也动不了,总觉得头昏沉沉的,眼皮也重得再也睁不开。
不一会儿,他又昏睡过去了。
到底过了多久了?
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段巽乾狐疑地环视厢房内的摆设,再睇向外头点点的灯火。
现下到底是什么时分了?开阳呢?
该死!头昏得很,身体也欲振乏力,该不会真被下药了吧?
「爷,你醒了!」
砰的一声,门被粗鲁地打开,开阳的声音随即传进他耳里,他一抬眼便瞥见他还有水老爷,他不禁揪紧眉头。
「贤婿,你总算醒了。」水老爷热情地喊道。
这该死的老狐狸,究竟在他的酒里下了什么药……
疲惫地歛下眼,段巽乾连同他寒暄的气力都没有。
「怎么,身子还好吗?」水老爷凑到他身旁。
「总觉得使不上力……」不!该是说,浑身不对劲。
总不能要他说,不过是喝了几杯酒,便觉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后脑勺酸麻不已。
只是喝了几杯水酒,怎会醉成如此?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了?
「这是当然。」水老爷笑笑地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他。「解解酒吧,咱们既然酿了酒,自然也有醒酒药方,你喝下吧,待会儿便会觉得好了许多。」
段巽乾勉为其难地接过手,犹豫着要不要喝下。
这老家伙之前给他喝的酒一定大有问题,这所谓的解酒药方,天晓得是不是又加进了什么!而这个笨蛋开阳,居然还傻傻地放任这老狐狸对他意图不轨……
「咱们酒场里所酿的青杏酒就好比一般的冰镇水酒,容易入喉,一旦喝上瘾便不容易松口,猛然连饮数杯,饶是一般汉子也都会承受不住而大醉一天……」彷若看穿了他的心思,水老爷自顾自的解说:「我家那丫头贪嘴,打从小时候就开始喝酒,直到现下可说是千杯不醉,遂她自个儿酿的酒,酒劲自然是比寻常的酒还要来得浓烈几分,只是往往要等到下肚之后才分得明白……」
水老爷干笑着,段巽乾不得已也陪着苦笑。
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即便他真的想对他下药,下的药也绝对毒不死他,毕竟他还希冀自己成为他的女婿呢。
段选乾以一夫当关的姿态,潇洒地一口饮尽,再抬眼睇向水老爷那张可恶的笑脸,他僵硬地报以冷笑。
「多谢水老爷。」段巽乾闷声说道。
无端端地被人灌醉,如今却要对灌醉他的人点头道谢……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舒服些了吗?」
「嗯。」他干笑几声,心中暗自思忖着,才刚服下药,就算真的有效,也没这么快吧?不过,不知怎地,头似乎没那么疼了,除了身子依旧乏力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酸麻的感觉。
「这药是我家丫头自个儿发明的方子。」水老爷不忘再次吹捧自己的女儿。
段巽乾挑起眉,笑得更加勉强。
会使毒药的人,通常都有解药的,是不?
「现下是什么时分了?我到底醉了多久?」段巽乾岔开话题。
「正值掌灯时分。」水老爷面带微笑地回答。
「我从晌午睡到现在?」段巽乾有点意外。
难怪他觉得自个儿似乎睡了挺久的,这一睡居然过了好几个时辰……睡得骨头都快要散了。
「不,爷,你是从昨儿个晌午睡到今天,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开阳见他误解,好心地解释。
「一天一夜?」他错愕不已。
那是哪门子的酒?居然可以让他昏睡一天一夜?
「可不是吗?水老爷说,倘若是一般人,可能会大醉个两天两夜,这青杏酒的后劲,只比龙脊水酒再轻一些而已。」开阳端来桌上的膳食。「因为爷多少也尝些酒,遂抵得了一些后劲,为此现下就醒过来。爷,赶紧用膳,要不然会觉得全身乏力的。」
段巽乾没接过手,只是怔愣地瞪大眼。
他不敢夸赞自个儿的酒量好,但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吧?况且这酒一点都不辣口,一点都不像酒,自己怎会窝囊地醉上一天一夜?
这事要是传回杭州,他还要不要见人啊?
「爷,多少吃一点吧!一天一夜未进食,身子会受不住的。」开阳把膳食推到他面前。
段巽乾抬眼盯着,没有半点食欲。
难怪他会觉得浑身乏力,都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怎么可能还有气力?
可是他不想吃,尽管后脑勺的疼痛已缓和不少,依旧勾不起用膳的冲动,他只觉得自个儿孬种。
「爷?」
第2章(2)
「他要是不吃的话,不用勉强他。」
一道圆润却显得淡漠的女音在门边响起,段巽乾抬眼探去,果真见着一张玉丽面容,然而她脸上却没有初见的柔媚笑容,反而冷漠极了。
她是水凝香吧?但……似乎有所不同。
「凝香,还不快过来见过段公子?」水老爷朝她招了招手。
「不要。」她想也不想地道。
水凝香倚在门边,水眸直睇着脸色不佳的他,依旧动也不动。
「你这丫头!」水老爷暗叹一声,将她拉到床榻边。「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婿,还不过来伺候他?」
「凭他?」水凝香挑高柳眉。
她缓缓眯起眼,仔细地打量他。
长得倒是挺人模人样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张嘴……不就是个人?
「凝香!」
水老爷赶忙要制止她的口无遮拦,却见段巽乾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彷若是在打量,又似出神。
「她就是令千金?」他低声问着。
「正是小女,她年纪轻、不懂事,你别同她一般见识。」水老爷打哈哈。
段巽乾挑起浓眉,噙着笑。
年纪轻?不懂事?
她都已经十八岁了,年纪岂会算轻?能够掌管一家酒场,甚至打理一家酒楼,能算是不懂事吗?
在他眼里,她已经算不上年轻了,况且她也十分精明。
倘若要水凝香作为段府的当家主母,依她的身分、脸蛋、生意手段……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但是……她的性子怎么好似和他初次见到时有所不同?
在广场上遇见她时,觉得她一双大眼迷迷蒙蒙的,笑得可人令他出神,如今……她的目光凌厉有神,粉嫩的唇紧紧抿起,彷若见着他就多惹她心烦似的……
她居然让他吃了排头,这是不是表示她压根儿不想嫁他?
莫非他先前昏昏沉沉时所听到的一切,真的都是她说的?
其实退一步想,她会恼他也是情有可原,自己怪不得她,可她犯不着一副急着要赶他走的模样吧?
「在下段巽乾。」他轻声说道。
「我知道。」
哼!还需要他说吗?这个名字她已经听了十来年,早就滚瓜烂熟了,用不着他再自我介绍。
「尝了几杯青杏酒便醉倒,真是让姑娘见笑了。」
不能怪她,千万不能怪她,毕竟是他迟了三年才过府提亲,于是她态度冷淡,不想睬他,他都可以理解,绝不能怪她……
「知道自个儿没酒量,又何必一饮数杯?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法子,好让我们不怪你为何三年前未过府提亲吧?」水凝香冷哼一声。
她不是很在意,但是遭人指指点点三年,那种日子也不是挺好过的。再说凭什么要她等他?而且一等三年音讯全无?
「我……」他微愕地睇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