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城里时,她也许该去买些胭脂水粉,再不就添购些缎织云锦,替自个儿裁两件女子衣裳。如此一来,以后再踏进城里时,也许就不会那么引人侧目,而且那些男子一瞧见她的装扮应该会中意一些,只是……
要她怎么受得住?她从小穿裤子穿惯了,爹也甚少买女子的衣裳给她,现下突地要她改变穿著……先别管他人瞧不惯,连她自个儿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三年前穿喜服时,她就万分难受,现下若是再来一遭……
穿喜服尚可忍耐,只消穿上一天便成,若是从现下就改变穿著,岂不是表示她往后都得这么穿?要她像城里的女人般涂胭脂水粉、长发盘成髻,再插上金步摇、穗花、玉簪……唉,当女人怎么会这么麻烦?
“小姐,既然咱们不帮忙,不如绕道走吧,别再往前了。”
见她想得出神,劲坎好心地提醒她。
惠儿滟置若罔闻,径自往前走。
前头一干人杀得正眼红,刀光剑影也闪烁得吓人,不知道惠儿滟是压根儿没放在眼里,还是想得出神,眼中根本没那群人的存在。
“小姐!咱们又不帮忙,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显得太没有江湖道义了。”她心腹之一的艮协也好心劝着。
“啰唆!江湖道义会比本小姐的终身大事重要吗?”
她有点微恼地瞪着他,继续往前走。
啧!没瞧见她正在想事情吗?有事想同她说,好歹也要等她把事情想完再提,
是不?
吵死了!这地方怎么会这么吵?
惠儿滟恼火地往侧边瞪去,正想叫她身后的弟兄们闭嘴让她清静一下,孰知有样东西竟然不知死活地撞上她;她二话不说以掌接住,再借力使力地把东西推到一旁。
“混蛋!搞什么?”她发火地大吼,接着定睛一瞧,猛然发觉眼前的十几个人皆杀气腾腾,似乎没半个认识的……呃,这是怎么回事?
她转身睇着她的好弟兄们,他们全都站在她身后。
她方才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那东西……挺像是个人的,但她没仔细瞧,所以不能确定。
算了!河水不算太深,就算真被她丢进去,用爬的也应该爬得到岸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吧。”
惠儿滟扬手示意,不想理睬这些事,然而才踏出一步,一柄长剑便架在她的颈上。
她不禁瞇起美眸,抬眼瞪着眼前蒙面的男子。“兄弟,太没江湖道义了吧?”
都已经道歉了,这人还要怎样?
“谁要妳多管闲事?”男子低声斥责,有着古怪的口音。
“谁多管闲事?”她回头骂着一干弟兄。“说!是哪个人多管闲事?方才我不是说别多管闲事吗?是哪个混蛋居然不听我的命令?”
她的左右心腹艮协和劲坎很无奈地伸出手,指了指她。
“我?”有吗?什么时候?
“妳还装蒜?妳把我们追杀的人丢进河里,是不是存心要为他脱罪?”
“大哥,我倒觉得你是在找碴了。”倘若她方才不小心丢进河里的人,是他们要追杀的人,他们不是应该感谢她吗?不感谢便罢,居然还拿剑架在她脖子上……是瞧不起她是个女子吗?
“不是找碴,而是要妳的命!”持剑之人举剑欲砍。
惠儿滟不悦地翻开掌心往剑柄一拍,持剑之人手一颤,她随即送上了一个耳刮子,将持剑之人震到一旁。
“混帐东西,我客气你们倒当成福气了?”
见状,十来个黑衣人抡起刀剑便往她身上招呼。
她身后的一干弟兄惊呼着:“小姐,危险啊!”
“啰唆!谁都不准过来!”不想活?成!她就当是做善事替老爹积点阴德,顺手送他们一程,也算是为边关除去一点祸害。
只见惠儿滟纤指如柳、身段如絮,彷若随风而扬,剑来便挡、刀来便甩,黑衣人尚未近得了她的身,便让她四两拨千斤地甩掉,一个个进河“沐浴”。
“混帐!”她站在河畔低斥。
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无端端地打断她的思绪,害得她现下完全想不起她刚刚在思忖什么。
想杀人、想打架,也得滚远一点,是不?
是他们自个儿要围在河边闹事的,挡住她的去路,她都没说什么了,他们居然还对她动手动脚,甚至还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虽是男装打扮,但不代表她是个男人。
她是个姑娘,他们该要待她客气些,请她从一旁慢慢经过才是。呸!一群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夫。
“走了!”惠儿滟旋身准备离开。
“可是……小姐,有些人好似不会泅水哩。”艮协指向河里的人。
“那又如何?关我什么事?”她可是替万民除害、替百姓造福,淹死他们正好!
“那位术士不是说,有人在河里溺水的话,就是小姐的命定之人?”劲坎好心提醒她。
惠儿滟一愣,走了几步又踅回。
“爬上岸的人就给他饱以老拳,拿绳子绑好丢到一旁。”她索性蹲在河畔,直盯着正在河水里载浮载沉的几个人。
“小姐,有三个人溺水,会是哪一个啊?”艮协也跟着蹲下。
她挑眉思忖了一下。“天晓得!术士只说了一个,这会儿却来了三个,我怎么知道会是哪一个?只好……看谁撑得比较久。”
“这样妥当吗?”劲坎有点担忧地睇着那三个人。
“这又不是我说得准的,反正就挑最后沉下去的那一个,这才符合术士所说的溺水嘛。”她努力地回想阴阳子同她说的话。“只是……既然都要沉了,怎么还不快点?是要让我等多久啊?”
倘若他们撑到一刻钟都不沉,那她岂不是要在这儿蹲上一刻钟?
“小姐,那先沉下去的那两个人该怎么办?”
“就让他们沉呀!他们既然敢对我动武,就该付出代价,要我做个大好人原谅他们……是万不可能。”惠儿滟瞇起眼,突地看见河上已有一人先溺水,她不禁兴奋地站起。“沉了、沉了,再来一个便成!”
“小姐……”
两人叹了一口气,互使个眼色,准备跳水救人。
“有了、有了,另一个也沉了!”太好了,这样她就不用费时等候了。“艮协,你下去捞起快沉的那一个。”
“小姐,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艮协已经去救那两个沉下去的人。”
劲坎脱下靴子,有些无奈地稍微伸展一下手脚,随即便跃入冰凉的河水中,捞起快要灭顶的人。
“让我瞧瞧!”
见劲坎拖着那人上岸,惠儿滟随即接过他,她轻抚他紧覆在脸上的发丝,仔细地瞧着他的五官。
“长得还不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小姐,妳在作啥?”劲坎睇着她动手翻开他的眼皮。
“瞧瞧他是不是绿眼睛。”惠儿滟翻着他的眼皮,然而一翻开却只瞧见眼白,她不禁有点恼怒。“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他已经晕了。”劲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是吗?”她啐了一口,转而拉扯他的衣衫。
“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倘若他真是我的夫君,哪还在乎什么授受不亲?”她正忙着呢!他的衣衫怎么会这么难脱?“我要瞧瞧他的胸膛或者是腹上有没有红印,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真命天子。”
“那……”他能说什么呢?
“可恶!没有红印。”她惋惜地松开手。
真是的!害她脏了手,还湿了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