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纤细手臂鬼鬼祟祟地从背后环住窄腰,裴若津彷佛早料到偷袭者为何方神圣,连眼角也未抽动一下。
「夏侬,妳这样子我要怎么做事?」温和的语气中除了宠溺之外不见一丝恼怒。
她让自己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大大方方地将下颚搁在宽阔的肩头上。两人在一起已有三个星期,她仍是一逮到机会就对他毛手毛脚,彷佛永远也摸不够。
「我在观摩、学习煮咖啡的技巧。」大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的不是复杂的机器,而是那双如艺术家般优雅的双手。
「妳真想学的话,打烊之后我可以敦妳。」他把两个小杯子放在义式帮浦咖啡机下方,显然并未受到肩上的「负担」所干扰。
她对煮咖啡有多少兴趣,难道他还不知道?
「不要。」她露出一个很赖皮的笑容。「打烊之后我还有更好的计划。」
「哦?」有形的唇瓣往上一弯。「什么计划?」
「今晚到我家去,我煮宵夜给你吃。」
「妳会煮菜?」一道漂亮的剑眉质疑地扬起。「我需不需要带胃肠药过去?」
「老板,你这样说真的把人瞧扁了喔!」她勒了勒他的腰以示抗议。「人家我可是很多才多艺的,只是平时深藏不露而已!」
有了一本图文并茂的食谱大全,做菜还有什么困难!
「原来如此,或许我该叫小敏从现在开始分点蛋糕和简餐给妳做,免得让人说我埋没了人才。」
「啊?」牛皮吹过火了,自找麻烦。「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跟你的亲妹妹抢饭碗呢!」
浅浅的笑声自他口中逸出,他拨开腰间的魔爪,转身将两杯已完成的咖啡放在托盘上递给她。
「两杯都是三号桌的。」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头。「别偷懒了,我们还有生意要做。」
老板最大。认真、负责的工读生听话地将饮料端给客人。
「两位的意大利浓缩。」夏侬面带微笑,将咖啡分别摆在两位上班族打扮的年轻女子面前。
「小姐……」留着及肩直发的女子在她要离去时迟疑地唤道。
「还需要些什么吗?」夏侬回过头,语气和善。她隐约记得这两位客人,她们最近来了好几次。
直发女郎的神情有一丝为难,与身旁的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才又开口。
「请……请问妳跟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男女朋友?」她轻声细语地问道。
当、当、当!夏侬脑中的警铃大作。
不肖的野心份子出现,有人在觊觎她的男人。
脑筋飞快地动了动,然后她露出一个带点尴尬的笑容,瞇起的眼睛正好掩饰住心中的不爽。
「有这么明显吗?真让人不好意思啊……呵呵……」这些女人是瞎了吗?除了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女朋友,谁还敢对店老板上下其手?
她伸手理了理短发,实际上很想一掌拍掉这些雌性苍蝇。
心中的怀疑得到无情的证实,两位女郎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不打扰了,两位请慢用本店精心制作的咖啡。」夏侬满意地走开。
她走向吧台,瞧见常客小陈不知何时已坐在老位子上,一个主意浮现脑际。
这个男人不仅好事,还是出了名的广播电台。
「老板……」她绕到吧台之后。
裴若津中断与小陈的谈话,回过头时看见那双明亮的大眼正怪里怪气地瞇着。
「怎么了?」
「好像有根睫毛掉进眼睛里,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下?」她仰着脸。
正直的店老板不疑有他地俯身向前,孰料两只贼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夹住他的脸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攫住他的唇。
丝毫不留抵抗的余地,她深深地吻上他,霸道地攻城略地。
突然上演的激情戏码震惊了整个咖啡店,也引起了各方不同的反应。
常客小陈双眼爆突,接着发出一声狼似的嚎叫,店中其它男士笑着呼应。
「西瓜皮」小敏索性转过身子,彷佛再多看一秒就会瞎了眼睛。
大厅另一端的叶以馨小嘴大张,毅然地决定舍弃剩下的半杯咖啡,留下两张钞票就悄悄地开溜。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她和那个寡廉鲜耻的女人熟识。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几位女性顾客个个瞠目结舌,脆弱的芳心碎了一地。
终于,她松开了他。
两人都有些脸红气喘,但露出笑容的只有突袭成功的那一方。灿烂、亮眼的笑容连太阳都为之逊色。
「夏侬!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妳在店里时要收敛点吗?」裴若津试着板起脸孔,但胸口的余波荡漾使得他的声调有些不稳,话中想表达的权威自然也因此大打折扣。
这下子他还要做生意吗?平日爱毛手毛脚也就罢了,没想到她居然无法无天到当众来这一手--
「老板,我这是为了你好。」她毫无悔意地说道,但是人很聪明地闪到吧台的外侧。
「话一传出去,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要打你的歪主意,这样你做起生意来也会比较轻松。」有大嘴小陈在场,要达到此目标绝不是问题。
换句话说,她所做的只是宣告所有权,顺便杜绝后患。
「没规没矩的……最乱七八糟的就是妳。」他为时已晚地想补救身为老板的威严,随手拿了条抹布给她。「工读生就要有工读生的样子,这么闲的话,去把桌子擦一擦。」
「好命苦啊……老板,我要去告你虐待劳工。」她边戏剧性地哀叹着,边踱到待人整理的方桌旁。
裴若津百般无奈地摇着头,一抹笑意却背叛了他,悄悄地自唇畔溜出。
拿她没辙。真的是拿她没辙。
「真甜蜜啊!裴老板,原来你们两个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小陈又欣羡又嫉妒。
人长得帅就是不同,不必迈出大门就可以把到美眉,老天不公啊!
裴若津轻扯了扯嘴角,不承认也不否认。
「透露一下嘛……」小陈不死心地追问:「你什么时候要把我们的夏侬升格为老板娘啊?」
价值百万元的问题划破空气,直直地传入夏姓工读生耳中。她顿住手边的工作,立刻转向吧台,两只耳朵竖得老高。
问得好!她暗自为平时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小陈喝采。
裴若津但笑不语。尽管对方是名熟客,但终究是外人。他没有和外人讨论感情生活的习惯。
「小陈,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要带位陈太太来喝咖啡啊?」他用那种任何人听了都舒服的温和语调轻松地转移话题。「以你的条件,你们公司应该有不少女同事把你当作黄金单身汉吧?」
「你真的这么想?」小陈立刻上勾,一脸兴奋地凑上前。「是不是我们公司有人在你店里说了什么?」
夏侬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抹着桌面,没再继续听两个男人的谈话内容。
老板回避了小陈的问题……
为什么?
她垂首奋力地擦拭着不存在的桌面痕垢,尽量忽视那股怅然。
向他求婚的念头曾不只一次掠过心头,然而,任她再怎么大胆,这些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就这件事,她希望能由他主动。
和他在一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只是偶尔……偶尔,她觉得这份快乐或许像座由沙建立起来的城堡,禁不起一点风吹,一点雨打。
她甩了甩头,忽然觉得自己的比喻很可笑。
他们两人已经是甜蜜的情侣了,她不该只因为那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就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