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把门关上。」
展鸿站在走道靠近可远眺街景的栏杆边,皱眉看着已站在门槛里,应该立即转身将门关上却迟迟没有动作的尤素然。
尤素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声说话,也没有将门关上。
「素然,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寒冷的夜风袭向展鸿,但他却是一身热汗,因为尤素然对他投注的眼神,具有某种暧昧的缠绵。
「展鸿……」
尤素然的声音是一种引人注意的声音,非常好听的女低音。她不再唤他「江鸟」,而改唤他的全名,但却显得更亲昵。
「你快把门关上……」展鸿沙哑的语调里充满挫败,近乎是哀求。
他猛然转过身不再看她,将视线调往远处街道上流动的车灯。他再继续看着她的眼睛,他会死于全身血管爆裂。
喀!
展鸿听见身后门被合上的声音,心头纷乱得厘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难道她不懂吗?他越是珍惜她,便越舍不得轻率对她。
远处传来车辆行驶的声音,像是卷着水流在空气中滑动,他双掌握住栏杆,知道自己该快点离开。
喀!
门传来被开启的声响。
展鸿没有回头,胸口因被那个声音狠狠撞击而惊怔住。
「你不该再开门的。」他望向远方,轻轻地说。
「不该吗?」她的声音离他很近,就在他身后那么近。她懂得他的心意,但就是因为她懂……
他没有回答她。
***
「周鸟,我需要你的授权。」展鸢再度与展鸥通讯。
「哪件事?」
「很多件,明天……嗯,或许该说是近几天公司内部的各项议程、还有与C公司会同律师的签约仪式……」展鸢边查询电脑内的行事历,边继续与展鹏商议。
萤幕里的展鹏皱紧浓眉,「江鸟死了吗?」他所使用的字眼毫不忌讳。
「哈!」展鸢大笑一声,「或许。」
「思?」展鸢的反应,令展鸥眉头皱得更紧。「他人呢?还在睡?捶他两拳打醒他。」其实他并不认为展鸿仍处于睡眠状态。
「我现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捶他。」展鸢叹了口气,「他刚才跟那个女人跑了。」之前展鸿踏出办公室,展鸢就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展鹏偏头望向身旁的人,低声像是问了句:「找得到人吗?」
「如果你希望江鸟冲去医院砍断你的手脚,你就找吧,」展鸢眼睛盯着另一个萤幕,音调凉凉地说:「对于你今晚的打扰,他一定会衷心『感激』。」展鸿看着那个女人时的眼光,充满十足的雄性意图。
「他是认真的?」展鹏提出疑问,声调明显不屑。
「看得出来,应该是。」展鸢回想起展鸿的痴呆样,笑着说:「没见过他对谁出现过那副小心样。」
展鸿是他们家族男性里,少数能克服对自家事业雄心的异类。他有成为与其它展家男子一般工作狂的潜质,却抵死不愿沦陷。
「他发什么疯!只不过是个女人--」展鹏似乎察觉到身旁射来两道刀片般的视线,所以话并没有说完。
「你可以说他是在发情,但我觉得他比较像是在求偶。」展鸢真希望他可以控制展鹏那头的视讯镜头,因为他很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使专断得无人可及的展鹏突然停口。
展鹏冷哼一声,「无聊!」但随即大吼:「你去哪里?」
砰!
传来的是门被甩上的声音。
「啊哈!」展鸢看着萤幕里展鹏大惊失色的侧脸,忧心忡忡地问:「周鸟,你该不会也--」
展鹏气急败坏地对他吼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打掉你每一颗牙!」他不承认展鸢猜测的任何事。 展鸥恶劣的口吻令展鸢更是确定他的猜测。
他心想,自己可惨了,或许得困在总公司里很长一段时间,他负责的子公司虽可以遥控,但自己另创、且刚起步的事业却不能分心太久,看来,他不眠不休的日子已经开始。
第八章
坐在矮桌边的尤素然先喝了口鲜乳,让整个口腔沁满乳香,滋润喉咙和食道,再拿起面包凑近嘴边咬了一口。
「早安。」展鸿沙哑的嗓音在离矮桌不远的床被间响起。
「唔……」尤素然将口中的面包咽下,才回应他:「早安。」附上一抹甜美的灿笑。
「你醒来很久了?」
展鸿侧趴在床,眼睛里满是她衣着整齐的美丽身影。看见她已梳洗过,甚至还外出买回早餐,不禁暗怪自己没早她醒来为她送上早餐。
「嗯,以今天来说,也算是很久了。」她望着他,微笑地举杯再喝了口鲜乳。散乱的发、微青的胡髭、惺忪的眼,他看起来好可爱。
「今天的太阳升得真早……」他眯着眼先是瞥了她床边的小闹钟一眼,再看向落地窗外的阳光,然后又将视线投回她身上。晶亮的眼、粉嫩的唇、红印满颈,她看来真是可口。
她又咬了一口面包,淡淡地说:「那是夕阳。」声音里带着笑。
「夕阳?」他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窗外,又快速地把目光调回她脸上,「你床头的闹钟没坏吧?现在几点了?」他到底睡了多久?
「下午四点十三分。」她从他眼里读出疑问,瞥了眼闹钟,「你大概睡了三十六个小时。」
自前天夜里的同眠之后,她已比他多醒过来一次。啊,前天夜里……不小心回想起的景况,令她双颊涌上羞赧的燥热。
「三十六个小时!」
难怪他口干舌燥得像是吞了颗臭掉的鸡蛋,内急得几乎爆炸,他挣扎着要起身,这才发现他身上穿著簇新的T恤、内裤--内裤尺寸有点大,看来她不是很擅长购买男性衣物。
她又喝了一口鲜乳,试图降低颈背上突升的体温,「我常常担心的去探你的鼻息呢,还好你只是熟睡。可是我出门买东西也不敢耽搁太久,总是快去快回。」
她尚未完全适应已急速变化的亲密关系,所以难免感到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害羞地想,她真的很喜欢他们之间的感觉。
「你帮我擦澡、还帮我穿上衣服。」他那养尊处优的母亲,说不定都没替他做过那些一事……
他睡得骨头发酸,连冲向浴室的脚步都有点虚软。可是他脑袋里轰隆隆的满是自责,他竟然睡得像条猪--不,他比猪还能睡,没为她做好一切,还让她替他……该 死,他真是该死!
当他看见浴室里摆着新的牙刷、毛巾,他简直就要掉出泪来。这女人实在令人感动得过分!
水气蒸腾的热水浴,也抚平不了他内心的激动。
「衣服。」尤素然稍打开浴室的门,伸手将他干净的衣物放在门边的置物柜上,然后又合上门。
她得快找别的事来做,好转移注意力。她刚才看着他走进浴室,注意到她竟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修长结实的裸腿看……啊,她真是好色!她又羞又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展鸿擦干身体穿上衣裤,走出来大声地骂她:「尤素然,你太可恶了!」
「呃?」
已走到床边拆换床单的尤素然,好生纳闷。不过她手里动作没停,也没回头看他,迳自将床单铺好。
她现在的举动像不像是在湮灭证据?呵,她的脑筋变得好奇怪呀,她都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展鸿抢过她手里的枕头套,恶声恶气地说:「你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
「因为是我自己愿意对你好啊。」这人真是奇怪,难不成有被虐狂,非得要她拿皮鞭打他才会高兴吗?尤素然好气又好笑的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