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正耀见她仍不张眼,心情更糟。
「抬头!」他命令道。
「有寒流耶,你有没有同情心?」她牙齿打著冷颤,却依然紧闭双眼、紧环住双臂,一副抵死也耍赖床的模样。
「昨天似乎有人拿了五十万兴高采烈地去开户存款,不需要我提醒你,领了钱却达不到要求标准的违约条款是什么吧?」辜正耀交叉双臂,好整以暇地警告。
「我醒了!」夏苓苓眼睛旋即大睁。
她才不要因为达不到标准而赔他二十万!
「天啊──」夏苓苓的圆眸因为光线太刺眼,马上痛苦地眯成一直线。
「起床。」
辜正耀使劲拉开床边的罗马窗廉,让金黄的阳光直射而入。
夏苓苓忍不住哀号,像被日光曝晒的吸血鬼,在床上抖栗了两下,然后──摊平。
「你穿得像一棵圣诞树。」
他不留情面地批评她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怀疑自己刚才怎么会觉得甫睡醒的她……很可爱。
「你不要看不起我的红上衣和绿色运动裤,这两件衣服很舒服,陪著我好几年了──」突然间,夏苓苓像是想到了什么,捍卫地揪著上衣下摆,背部变得有些驼。
呃……她没穿内衣耶……幸好上衣的唐老鸭图腾够大。
「我相信你接下来应该可以买到兼具美观与舒适的睡衣。」辜正耀皱眉瞪著她蜷著背部的怪异姿态,开始考虑要为她安排美姿美仪课。
「管完了睡衣,你不会连内衣都要检查吧?」她用怀疑的眼神瞟著他,彷佛他是个变态。
「谢谢你的提醒,记得去采买睡衣时,请一并购买一些能端得上楼面的精致内衣。价钱不用顾虑,可以报公帐。」说完,不意瞄过她的惺忪睡眼,环顾她的居家品味一眼,他立刻不放心地改口说:「我晚上亲自带你去买。」
「你的母亲是三头六臂吗?」
夏苓苓心里忍不住直犯嘀咕,觉得自己就像「窈窕淑女」里头那个待改造的粗野卖花女。问题是──她哪有那么糟嘛。她出门时总是穿得人模人样的,在外人面前,好歹也是个温和有礼的清秀佳人啊。
「你如果觉得帮我达成一位母亲的心愿,是这么困难的事,我们可以现在就解除合约,合约上注明这一星期是『试用期』,没错吧?」对公事,他不妥协。
辜正耀的撒手钔一出,夏苓苓立刻被击倒在地──
她扁著嘴,乖乖地抱著枕头从床上站起身。
她爱钱是事实没错啦,可也懂得他想为母亲做一些事的真心:老爸生病的那一年,如果老爸想吃人肉,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切一块下来煮的。
「你别生气生得这么认真嘛,我不过是因为昨天晚睡,所以今天才『不小心』赖床嘛。明天就不会了……」在别人脸色很难看的时候,她自然就要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夏苓苓盯望他,努力地陪著笑容,可惜他还是没给任何好脸色。
「你没睡饱是你的事,但是既然搬进了我的住处,就该完全配合我的生活作息。」辜正耀抬起腕表一看,紧皱眉头。「现在已经十点了,距离我吃早餐的时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我希望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你的方便不许干扰到我的方便,懂吗?」
赫!瞧他那是什么嚣张态度啊,她是不是该改口喊「皇上万岁」啊。
夏苓苓双手叉腰,枕头却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倒抽一口凉气,双臂倏地交叉在胸前,姿势怪异地弯下身捡起枕头。她现在正跟一个男人同居,以后一定要记得穿内衣睡觉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辜正耀不高兴地看著她手忙脚乱地捡著枕头,以为她又想跑到床上睡回笼觉。
「我有乖乖听。」她顺从地点点头,把枕头抱得更紧了。
啊,她以后睡觉一定要记得锁门啦!夏苓苓嘟了下唇,自嘲自己的粗心大意。
「有乖乖听,嘴巴还翘得那么高?还不快放下枕头,进去浴室里梳洗?!」他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根本是一派父亲口吻。
「小的遵命。」夏苓苓脱口说道。
眼睛才滴溜溜一转,就瞥见他又要发飙的脸色,她立刻举高右手做出投降的表情。「行!你不用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会尽量不要油嘴滑舌的。」
辜正耀的嘴角动了一下,夏苓苓猛眨了两下眼--以为自己看到他在笑?
只是她还来不及再进一步看清楚他的表情,他就已经背过身,走出了房间。
夏苓苓朝门板扮了个鬼脸,恋恋不舍地看看暖和和的床铺,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床铺移动了半步。
她再睡三分钟就好……
「夏苓苓,我只给你二十分钟梳洗,你动作最好快一点。盥洗完之后,把房间收拾好才许出来。我待会要检查你的房间,达不到标准的话,一次扣款两万!」辜正耀隔著门板说道。
「不要啊!」门内传出一声惨叫。
此时,辜正耀的唇边慢慢地释放笑容,她的随性或者让自己有些难以忍受,但却不得不承认,脱轨的她其实还满逗人的。
至少,她比母亲为他准备的那个夏树静子「真实」多了。
只是,这个有点少根筋的夏苓苓,真能成功地达成任务,让母亲相信他已找到了真心伴侣吗?
辜正耀拧起眉头,看向腕表上的日期──
他决定要对这个小女人施以特训,帮她撰写一份「教战手册」,让她能在最短时间内进入状况!
两人私底下相处时,他不介意她还算可爱的迷糊性子;但是,当真要公事公办时,可也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总之,这丫头真是让人一刻都放心不得!
辜正耀坐到客厅工作桌前,打开他的笔记型电脑,专注地开始KEY打「教战手
册」时间表,唇边的宠溺笑意没人发觉──
包括他自己。
第五章
如果辜正耀以为他为夏苓苓安排的那份名之为「教战手册」的特训表,能为她带来什么改变,那他的想法绝对是太乐观了。
当夏苓苓拿到那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时,只是「喔」了声,然后随手一扔,顶著惺忪睡眼,边揉著眼睛边走进厨房帮他做早餐。
於是,在他们同居生活正式展开的第一周,辜正耀便开始发现自己唠叨的一面──看不顺眼,他就指正;觉得不对,他就命令她改进。
一开始,夏苓苓还会非常抓狂,相他争辩到脸红脖子粗。到了第十五天时,她只是翻翻白眼,非常不客气地用一种「你好罗唆」的眼神看他。
她不是没有改进,而是用她的速度在龟速前进。
更夸张的是,除了准备早餐之外,她从不进厨房。
她连他要求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怎么通得过他母亲的严格标准?!
是故,今天一早,忍耐达到极限的他对她撂下了狠话--
「你要是继续维持这种懒散的做事方式,明天就给我搬走!」
此时,晚上六点,辜正耀站在家门口,却迟迟没有打开门。
骄傲如她,或者早就离开这间屋子了。
不,依她此时的经济状况,是容不得她离开的。他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说出那样的重话吧。
尽管他承认,对她存在著好感,甚至私心地希望在这场交易结束后,她仍然能留在自己身边。但是,他就是没办法容忍她对工作的漫不经心态度。
能力范围该做好的事,为什么不及时改进呢?
如果她真的那么不能适应他的指使,那就请她尽快走人,如此,他也可以图个清净,再重新想一个对付母亲逼婚的更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