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进什么补?”艾妈妈诡异一笑,“除非是哪里破了个洞待补呢?”
没错!是心破了个洞。知艾薇者,还真非母亲莫属,不过她可不能承认,拿起筷子,艾薇只是打着哈哈:
“什么?妈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吃饭吃饭。”
不过她憔悴的面容,就连艾爸爸也看得出来,他关心地开了口:
“回来休息就休息吧,放宽心胸,到后山散散步,凡事看淡一点,心情自然就会变好了。”
艾薇感激地对父亲投去一瞥,眼眶里热热的,不过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太大了,即使是散一个月的步,心情也很难会变好。
晚上,艾薇临窗而立,窗外是台北繁华的街景,但艾潋的心思毫无抗拒之力地飘到了纽约,飘回到棠隶的身上。
虽然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想像与你一起欣赏雪景的样子……
那天晚上棠隶在电话中说过的话,浮现在艾潋脑海中,也许这一辈子,她都得这样靠着回忆才能熬过去。
纽约现在是白天吧!棠隶现在在做什么呢?疯狂地找她?恨她?怨她?俐俐跟棠隶编了什么样的谎言呢?或者,棠隶现在人已经在去东京的飞机上了。
一思及此,艾薇只觉心中像有几万只虫子般在啃蚀着她的心,说不出有多疼、多酸、多刺痛。是的,终究会是这样,她是这样安排的,棠隶可以从和森静子那里得到安慰,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完全无法止住那蚀心的疼痛……
“薇,这床被给你,前两天才刚晒过的”艾薇没关上门,艾妈妈抱了一人床棉走进了房间。
“哦,好。”
艾薇背对着母亲,很快地抹去了眼泪,确定脸上应该没有泪痕了,这才敢转过头来。
脸上虽然没有泪痕,但澄澈的眼眸中却盈满着水雾,还是逃不母亲的目光。艾妈妈抱着棉被,往门上一靠。“你外婆说你曾经带了个男人去温哥华见她。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他吗?”
艾潋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静默不语。
“想谈谈吗?”艾妈妈柔声问。
艾潋望住母,苦笑着摇了摇头。
“过一阵子,等我平静一点,我会说的。”
艾妈妈也不想逼她,只把手里的棉放在艾潋的床上,看着女儿,她的眼里充满了明了和怜惜。
“艾薇,你要看开点,我们家的女人,情路走得都特别辛苦,别太逼自己。”
说完,母亲便替艾薇关上门,悄然退了开去。
艾薇回过头来,重新把视线望向窗外的街景。母亲的明了,让她心里激荡着,她们家的女人,情路走得都特别辛苦,一次心碎也许还可以承担;两次心碎,恐怕就再也无法可补了。棠隶是她的最终也是最爱,她发誓再不爱任何人了。
她从床底下拉出从纽约带回来的小行李箱,里头躺着那张棠隶站在溪边岩石上垂钓的照片,艾薇陷入与当时在纽约整理行李时一样的挣扎,究竟该不该把这张照片带在身边?
但如同当时一样,艾薇怎么也挣扎不过,她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照片捧了出来,像对待最珍贵的宝物般,细细触摸着那照片上的身影。
在她泫然的泪光下,照片也跟着模糊了起来。
× × ×
一夜辗转反侧,艾薇几乎没睡,看着繁乱的星辰,她的心也是一样地紊乱,临到清晨,才勉强稍微眯了一会。然而才九点不到,电话铃声便漫天作响。
“薇?”艾妈妈在艾潋门口轻敲,“你醒了没?纽约来的电话。”
艾薇的眼睛倏地睁开,一下子全醒了!纽约!谁?她很快地爬了起来,到窗口的桌上拿起电话。
“喂”
她对着听筒低语,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不会是棠隶吧!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就算知道也没电话号码……不!他可能会去查……艾薇才说了一个字,心里头就已经翻腾得无以复加。
(是我,俐俐,)
闻言,艾薇心里一块大石头这才落了下来,如释重负地透了口气,整个人靠到窗边去。“怎么了?什么事?”
(吵到你了吗?你那里现在几点钟?)俐俐一副顾左右而言它的样子。(对不起,我没什么时间观念,你在睡觉吗?)
艾薇又微微皱眉,“接下来你要不要问我今天台北是什么天气?俐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不好?”
(晤,好。)俐俐的声音闷了下来。(棠隶来我这儿找过你。)
艾薇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冲到喉咙口。“你跟他怎么说?”
(我照你的指示说呀,把你说成了个大花痴,专门甩男人的变态女人。)
艾薇屏息,“那他怎么说?”
(他打死都不信呀!又气又急的,简直快把我整间画廊都给拆了。)
“你怎么办?没把我供出来吧!”艾薇开始紧张起来了。
(我看他气成那个样子,像只发怒的狮子,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他那么高又那么壮,手一挥,我的珍贵收藏就要摔光了。我实在是又惊又怕,也担心他一时想不开就往哈德逊河跳下去……)
俐俐讲了一大堆借口,反正听来就是在替她自己脱罪,艾薇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截断她的话。“你说了什么?”
俐俐顿了顿 (什么都说了)
“俐俐……”艾薇气急败坏地叫出声来,头往墙上重重一靠。“你不是答应我不说的吗?”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过你。)她咕哝着。
“早知道就不拜托你帮忙了!”这回轮到艾薇又急又气,她的手扶着额头,开始头痛了起来。
俐俐闷着声,自言自语似的说,
(就知道你会骂我,本来还不太想打这通电话的,看来我之前的顾虑还真是正确。)
“你不自己自首,等我知道事实之后,还不是一样会找你算帐!”艾薇对着话筒叫着:“棠隶真的都知道了?”
俐俐被骂得吞吞吐吐。
(都知道了,他听我讲完,大概就飞奔到机场去买飞机票了,依照时间算来,他现存应该也快到台湾了……)
什么!?艾薇头痛欲裂,简直就像有一百颗手榴弹,在她脑子里轮流爆炸,更可怕的是,此时楼下的门铃声突然大响,艾薇惊跳起来,掀开窗帘往楼下看,这一看,一阵寒意直灌头顶……
她只认识一个那么高大健硕的黑发男人。那个穿着黑色大衣、风尘仆仆的男人,是该出现在纽约而不是台北的棠隶。
艾薇触电似地摔下电话,想也不想就往楼下猛冲。
“妈,妈——别去开门!”
她气喘吁吁地在门口惊险地拦住了正准备拿起对讲机的艾妈妈,她啪的一声把话筒给打回去。
“你干嘛?发什么疯?”艾妈妈瞪大眼睛看着她。
“说……说我不在。”艾薇喘得没办法好好说话,只是一直摇着手。“说……这里没有我这个人。”
“我才不跟你玩游戏,”艾妈妈双手抱胸,不赞同地大摇其头,“你趁早跟我说实话,到底在搞什么鬼?”
“妈——”艾薇心急如焚地跺着脚。
“你这样子没有用的,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只要人家有恒心一点,每天在门口站岗,我看你怎么躲下去!”
艾妈妈讲得合情合理,艾薇一下子慌了,脑子也乱了。听着门铃声像催命符似地一直响,一双凄忧的眸子快要落下泪来。
“是不是就是你带去给外婆看的那个男的?”艾妈妈只好自己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