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抱着段凤呜,听了猛掉泪。“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听,你会好好的,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她不要段凤鸣死,不要!
死对段凤鸣来说,应该是解脱,但她就是不想看他死。
死就代表结束,什么都没了。
她不要这种结果,她想永远,永远都陪在段凤鸣身旁。
“锦瑟……”
“我不要你死,我好喜欢你,你不可以死……”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哭得红肿的双跟,段凤鸣见了好心疼。
“我也很喜欢你,喜欢你的陪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咽下最后一口气,段凤鸣合上双眸,呼吸乍停。
他一生求死,到临死前,却独独放不下锦瑟,就跟那时他放不下树精一样,她们有着同样的名——锦瑟。
“不要、不要啊……”她泪流满面,无法抑止心底的波涛。
段凤鸣的死,终于让锦瑟明白何谓人。她的感情不再是纯粹的喜欢与厌恶,也包含了复杂的不舍和伤心,这即是七情六欲。
她也了解何谓身不由己。
段凤鸣身不由己……她亦是。
她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个单纯的诗精了。
这一切,都是段凤鸣的错……
山谷底下风,一波一波,却带不走所有的悲伤。
第七章
日落月升,晨昏交替间。
锦瑟仍然抱着段凤鸣冰冷的身体,不曾放开过。
日子又过了几天,她分不了心去计算,只是不断跟上苍祈求,祈求让段凤鸣回到她身边。
直到……没有温度的身体,慢慢回暖;停止了的呼吸。也重新开始。
远眺山峰的日出光芒,锦瑟喜悦地落下最后一滴泪,吸吸鼻子后,赶忙把泪痕拭去,她才不想被段凤鸣发现。
两人的心跳慢慢重叠、呼吸一致,锦瑟依旧抱着他。
“为何不说话?”许久后,锦瑟打破静谧。
被人抱在怀里的感受极好,段凤鸣多贪恋一会儿,才微笑以对。“尴尬啊。”
“尴尬什么?”
“……早先才跟你话别那么凄绝,结果……又没死成,当然尴尬。”段凤鸣睁开眸子,眨巴眨巴,模样有点像段九小时候的单纯模样。
唉,段恩鸣跟段九明明是同一个人,前后却相差太多。
“活着才是好的啦!”
“你为我哭了?”段凤鸣继续躺在锦瑟怀里,眷恋不已。他记得锦瑟说喜欢他,这令他欢欣不已。
“我……我才没哭,谁要为你哭!”她反驳得相当无力。
段凤鸣伸手触碰锦瑟温热的脸颊,锦瑟静静任他来回抚触,没有抗拒。
“我第一次死的时候,也没人为我哭过……”他淡淡表示,不知是否今天过于感伤,因此不断想起过去。
“你又没死,谁要为你哭,快起来啦,你躺得我腿酸了。”
段凤鸣起身,凝望日出景致,美丽柔和的光线落在山头,慢慢淡化黑幕,他不是第一次复活,但这次的感觉竟有些特别,似乎是重生的感觉。
光线愈来愈强烈,段凤鸣也伸手挡住光亮。
锦瑟避开段凤鸣的眼神,始终低着头,然后她看见段凤鸣伸出双手,手心朝向她。
“做什么?”她抬首。
段凤鸣噙着仿若卸下心房的笑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知道。”
这转变……太突然了吧?
段风鸣突然变得好好喔,让锦瑟措手不及,不知该不该握住他的手,继续探究他的过去。
“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知道?”
“那是因为我们不熟,我何必让你知道?”他笑容满面。
锦瑟侧了头,继续怀疑。“我们认识也没多深,现在让我知道,我还是不能理解。”
段凤鸣叹气,笑容可掬地说:“反正你已经知道一部分,难道不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哪会不好奇,她简直好奇得要死,尤其是段九的转变,她一直都想知道,只是当下来得轻松,会教她惶恐。
看出锦瑟的小心翼翼,段凤鸣摇头。“说你不像人,你现在的行为比个人还像人。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想不想知道?不想的话,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了。”他威胁道。
“当然想。”锦瑟才说出心意,连忙握住他的双手,紧接着,自己又被拉人段凤鸣的回忆潮流里。‘
这次,是段凤鸣自愿让锦瑟进入他的回忆,因此只有锦瑟昏厥,而他则牢实地接住她的身子,紧抱在胸前。
“锦瑟、锦瑟……”段凤鸣呢喃着锦瑟的名,声声带着深情。
他很清楚自己对锦瑟再也不一样了,或许该说第一眼就很特别,只是他不愿承认而已。
× × ×
在经过长期跟踪后,他们终于与黑段军对上,整整对峙三天,彼此都死伤惨重,但段九内心却愈来愈担忧。
张刺史从中作梗,误报捷报给皇上,以至于援兵迟迟分派不了,任谁都看得出是张刺史想等着他倒下,然后再趁黑段军也在休息时,一鼓作气攻下,将功劳揽在身上。
“啪!”很少动怒的段九,这次也气得重拍桌子。
一旁的副官忧心忡忡。“段大人,张刺史根本是要我们的命,这……”
段九抬手,阻止副官继续说下去。“不能这样说,因为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
“可是,兵里已经有人在反弹了。”
“我知,我会尽快把这场战事结束掉。”
副官拧着眉。“大人……您太好心了,张刺史压根不管您的安危,为何您还要替他找借口?已经一个多月了,几乎快撑不住了,大人!”
段九背过身。“副官,你先出去,让我好好想想。”张刺史分明有意要他死,因此无论他做什么动作,都挽救不了什么。
副官无可奈何,只好离开。
没多久,一名卫兵走进来。“段大人,这是张刺史送来的军机。”
段九接过军机,摊开之后,他脸色大变。
这哪是什么军机,不过又是一招他想贪功的卑劣手段。
取来黑段军首领的项上人头,可保你家人平安。
军机落地,段九双手握拳置在眼前,指尖陷入掌心内,腥涩的味道缓缓流出。
他想杀人!
想杀了张刺史!
万分、万分地想将他碎尸万段!
那个人简直不是人!比起盗贼的狠毒是有过之无不及。
不消多时,同一名卫兵又冲人。“段大人,不好了,黑段军夜袭了。”
“什么?!”
什么?!
锦瑟刚刚进入的回忆里,就只听见段九突然冒出这句话,直接反应就是重复这两个字。
段九,发生什么事了?段九?
可惜,段九依然没听见锦瑟的声音,只见他神色无比凝重。下令:“备战——”
备战?发生什么事了?谁来跟她解释?
× × ×
段九一声令下,官兵与黑段军第八次交锋。
混乱的战场上,敌我分明,黑段军每人都一身黑,与官兵形成强烈的对比。
段九带头领兵,锦瑟始终跟在他身旁。
就连不懂作战的锦瑟,也看得出即使官兵人多势众,也不敌善作战又精良的黑段军,官兵愈到后头愈是一面倒。
锦瑟内心惴惴不安,明明清楚段九会继续活着,但她就是担心。
战火持续,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奔腾的马蹄践踏已死的尸体,还存活的人继续杀得眼红,不肯罢休。
在黑段军最后,段九与锦瑟同时瞧见一名蒙着脸的男人,他左手持刀,笔直冲向段九,那速度胜过风,刀提起,与段九第一次对上,发出剧烈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