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为了以免影响午餐的胃口,她的眼瞳里没有一刻闪过他的身影,一切注意力都停在一个焦点上。
“不逗你了,我去工作唷!”奏效了!小妮子太易上钩,毫无难度,实在少了些趣味。
望着那盒精致的巧克力,杨沛浠满心感动。
他注意到她的喜好!
想起凌冬儿的话,她的手停在电话上,挣扎着是否要提起话筒,向他道谢,她告诉自己她并非要主动出击,只是想谢谢他的关心。
“铃铃——”
被吓了一跳,她全身一震,玉手快速地远离话筒。
盯住不断作响的电话,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地接起来。
“Can I speak to Miss Fion Yang?”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她一愣,有关公事的电话一般都先由秘书代接,再转到她的分机,能直接利用专线找到她的人不多,难道……
不好的预感令她的心莫名地悸动。
这通越洋电话令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她早知道父亲的身体不好,可是他始终不肯退休享清福,结果父女两人一年聚首的日子十根指头也足以数完。
上次见爸爸是什么时候呢?
她忽然有这样的疑问,前两天利用视讯电话和父亲通讯时,她已察觉到他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看来十分疲累的样子,没想到此刻他竟昏迷在病床上,要由医护人员联络她,她实在太不孝了。
* * *
杨沛浠忽然请假,龙天承知道并不寻常,追问之下她才逼不得已说出父亲病重的消息,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叫秘书替两人订到美国的机票。
虽然遭她多番婉拒,但他的决定依然没变,没有深究原因,到他发觉自己的行动有多奇怪时,他们已在机上。
一定是她的无助和焦虑令他变得如此毛躁!
一路上两人并不多话,龙天承只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和她到医院,为她打点一切,直到医生宣布手术成功那一刻,两人这才松一口气。
情况稳定下来,他的思考力也回笼。
看着自己的行程表,他仍然很难相信他正身在美国,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会议室里和盛世集团的代表商讨下半年的合作协议,盛世是天龙集团在香港第二大的合作伙伴,而他竟然丢下贵客,追着,不,是带着杨沛浠跑来美国,就算她是他的未来弟妹,他也不应不顾大局,把工作丢给下属就跑的,况且应该伴在她身边的是天宏,不是他。
算了!反正这阵子不合理的事也够多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
杨沛浠的父亲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短期内她也不能回香港,但他不一样,他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不过难得见到她这副脆弱的模样,他实在舍不得离开。
反正天龙集团有天宏和君宇他们坐镇,就让他偶尔放个假吧!
上次休假是什么时候呢?他也忘记了。
不用再担心父亲的病情,杨沛浠终于可以松口气。
这一次全赖他的帮忙,由订机位、看护的挑选到康复疗养,他都细心周到地安排了,她真想不到在她最惶惶然的时候身边支持她的,会是她曾经最讨厌的龙天承。
为了答谢他,她请他到家中作客,一尝她的厨艺。
她在美国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没有虐待自己习惯的她,在这里准备了一个安乐窝。
地方不大,和龙家在寸金寸土的香港那栋三层楼高的豪华别墅相比,用小字来形容也绝不过分,可屋内的陈设却充满家的味道,他想,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去置。
知道他对这种小屋不会太有兴趣,简单介绍后,她便留下他在客厅,独自在厨房里忙。
看她忙碌的背影,听她切菜的声音,一股幸福的暖流不知不觉地绕在龙天承的心头。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家里剩下清一色的男人,以前天宏、天浚年纪小,需要人照料,家里曾雇用外籍佣人和专职保母,到他们长大了,想有更多的私人空间,龙家就只聘钟点工人负责打扫、烧饭,不知已有多少年他不曾看着人做菜了。
从前,他会抱着天宏站在厨房门外,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妈妈忙碌地做菜,这个情境令他十分怀念。
一直都有不少女人缠上他,偶尔会有一两个为博取他的欢心特地为他下厨,他却从不曾受感动。
菜香扑鼻,不过他可不敢有太大的期望,毕竟她是职业女性,手艺大概好不到哪去,只要吃得下,他也不会太挑剔。
然而在尝了第一口后,龙天承就完全改观了。
她烧的菜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用料也十分简单,妙在她能把各种材料原有的味道恰到好处地配合,保留食物原有的鲜味。
“对你的胃口吗?”见他近乎狼吞虎咽的横扫桌上的食物,杨沛浠心里已有答案,她对自己的厨艺绝对信心十足,没有一个人尝过她的菜后不赞不绝口的。
“嗯!”没有抬起头,未完全解决桌上的食物之前,他不打算分心。
一向不挑食并不代表他没味觉,只是他没有杜逸凡的闲情逸致,不会刻意为享受人生而奔波。
一定不可以让自称美食家的逸凡知道她的好厨艺,不然他一定卯足劲和天宏竞争。
“要加饭吗?”开饭到现在才十分钟,他的碗已见底,看来他真不是普通的喜欢她做的菜。
“不了!我喜欢吃菜,是你妈教你这样高超的厨艺吗?”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原本挂着温煦微笑的脸霎时僵住了。
“是我自己看食谱学的,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下厨。”她的声音很冷,像在谈和自己不相关的人。
静默又在两人之间弥漫,不知该说什么,龙天承好几次试图打破沉默尴尬的气氛,可每每言到唇边又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开口,“八岁那年,我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他们要我自己选择以后要和谁一起,我没有多想就决定和爸爸一起,可能因为他的眼神很寂寞。我妈是一个要沐浴在爱中才能生存的女人,她觉得爸爸爱他的工作多过爱她,所以她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多年来,妈妈定期和她联络,母女之间的感情不浓不淡,她知道感情的事没有对错,也不认为妈妈该牺牲她的幸福来换一个看似完整的家给她。
她的继父真的很爱她妈妈,知道她过得开心,她也没什么好怨的。
“有时候,我会怪他们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但后来长大了反而喜欢上这样的自由。我爸爸真的很忙,一个月我和他见不了几面,那时候要不是冬儿和雪姨常常到我家串门子,我可能也会觉得寂寞。”最难过的日子,若非冬儿和雪姨在她身边开导她,她可能会变成一个极度偏激的人,还真感谢她们。
“雪姨?”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从未听她或天宏提过。
“就是冬儿的妈妈嘛!我也是她的弟子,论造诣当然不能和冬儿相比,但我钢琴也弹得不错的。”冬儿的妈妈凌雪是有名的钢琴家,向来不收学生,会收她绝对是例外。
“知道她为什么肯破例收我为徒吗?”她噙住笑,看向满脸疑云的他。
“她迷上了我的手艺,常常吃我做的点心,却想不到要送些什么给我,最后,她索性教我弹钢琴,她说这样就能天天吃我做的菜了。其实当初我是为了让辛苦工作的爸爸回家后能尝到家的味道,才拿起食谱钻研,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挺多才多艺的。”她口里满是自吹自捧,眼中却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