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一脸被鬼打到的惊吓模样。「你不要胡乱栽赃,我几时抛弃你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委屈你了吗?」她扯唇,要笑不笑地瞪他。
「那还用说?你嘴那么刁,又难养,动不动就摆大小姐派头,任性又难相处,脾气也不好,说没两句就拍桌叫喝——」
话没说完,她立刻拍桌跳了起来。「封晋阳,你给我说清楚,我几时嘴刁难养、脾气不好难相处,说没两句就拍桌叫喝了!」她不过娇气了点,居然就被他说得这么不堪!
现在!
现行犯当场为他的话作了验证,封晋阳抿紧唇不敢笑出声,转头看看客栈内其它客人,全都报以满脸的认同。
光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已经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自暴自弃的再一次瘫回桌上。这样要她怎么相信,他可能有一点点喜欢她?!
就这样?!封晋阳不敢相信,她居然没冲上来与他拚命。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喂,你要不要吼一吼、叫一叫?还是——摔摔东西也可以啦,事后我再和掌柜的结算损失就好了,千万不要压抑自己……」
他愈是说,她心情就愈是跌到谷底。
在他眼中,她就这么无理取闹,只会像疯婆子似的撒泼吗?
是啊,她是真的做过这种事,不是吗?
「我知道啦,反正我就是任性、野蛮、不懂事,行了吧?」一脸颓废地说完,起身先行上楼,她要回房好好反省。
留下愣在原地的封晋阳,回不过神来。
她——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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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若无的怪异气氛,一直维持到回程的路途即将结束时,本来还企图缠闹她,逼她恢复正常的封晋阳,也渐渐陷入沉默了。
终点到了,他们的缘分,也将结束了。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今各自回到原来的世界,往后,再也不会有所交集。
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
一路上,她一直在等,等他有所表示,确定他亦有心,让她知道,她该怎么做。
只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他宁愿说些让人气得毛发直竖、血液逆冲的话,都不愿给予一丁点的承诺。
甚至最后,他干脆也陪她玩起闷葫芦把戏,成天用深思的眼神打量她,就是打死不开口!
等不到她期盼的,路程又将走到了底,她在心底失落地浅浅叹息,终于放掉奢望。
他说要先回安阳,再差人护送她回肃亲王府。
为什么他不亲自送她回去呢?他就这么急着想摆脱这个难相处的骄惯格格吗?
是她自作多情了,他对她,根本就没那个心……
再一次踏入安阳县城,市集依然繁荣,人声依然鼎沸。
她那些走失的随从全窝在这里,贪生怕死的不敢回去。
这下可好,连调派人手护送都不必,原班人马直接打道回府即可。
单晓月一听闻他回来的消息,连忙飞奔而出,直扑他怀里。「大师兄,我好想你——」
「呃——」封晋阳双手不知该往哪摆,下意识回头看了兰熏一眼。
就抱啊!矜持什么!
兰熏闷闷地别开眼。明知他们早她好多年认识,也明知他对她无意,但……就是会觉得不是滋味。
看人家亲亲密密的拥抱,倾诉别后离情,她内心的失落感,好深好浓。
「来人,回府!」她干么还要留下来?好多余!
「兰熏!」封晋阳出其不意地唤住她。「这个,拿去。」
一只蜜色锦囊在空中抛了道弧线,落入她的手。
「这是什么?」她怔然,留意到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而且喊得柔醇自然,让她心房没来由地多跳了几下。
从没想过,她的名字由另一个人口中唤出,会是如此教人怦然心动……
「回去再看。」他道。
看了下手中的物品,她温驯地点头收起。
「自己保重,知道吗?」他低声交代。
「嗯。」她低头轻应,心酸酸的。
讨厌啦,他干么这么温柔?像是极挂念似的,不喜欢她就不要让她胡思乱想嘛……
怕自己会忍不住掉泪,她没敢多看他一眼,匆匆钻进马车,以至于没瞧见,他深长绵远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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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格格!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瑾儿好担心您呢,这些日子您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我马上去备水让您沐浴梳洗,还有,吩咐厨子做几道您爱吃的美食……」
从回府到现在,瑾儿已经念半个时辰了,她娘都没那么罗嗦!
兰熏趴在浴桶边缘,享受被泛着玫瑰香的温水环抱的滋味,令她不禁舒服得想叹息。
瑾儿忙进忙出的,这会儿正为她备妥干净的衣裳,以她平日偏爱的熏香熏过,挂在屏风旁。
瞥见一旁的兜衣,她也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莫名地冒出一句:「瑾儿,你觉得这兜衣的样式,会很俗丽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瑾儿呆愕,答不上话来。
「算了,改天帮我裁些布料与绣线,我自个儿绣花色。」
「噢。那格格要什么样版?」反正当下人的就是听主子的命令办事,她早就放弃理解主人的想法了。
「梅,我要绣寒梅。」她由浴桶中起身,瑾儿赶紧上前替她拭干身体。
她伸手取来单衣披上,步出屏风,坐到菱花镜前,拢了拢稍微打湿的长发。瑾儿接手打理的工作,抽出固定发式的簪子,将长发梳顺。
「格格,这簪子要丢了吗?」虽然这凤钗样式挺好看的,但应是出于市井,临时应急用的,不值几个钱,以格格的个性,是看不上眼的。
「等等!」急忙由瑾儿手中抢回凤钗,小心合握掌中,感觉心也暖了。
这支凤钗,对她而言意义不同,那是封晋阳头一回送她的东西,指尖轻抚过凤钗的每一道纹缕,想起了他为她盘发插簪时的温柔……
「对了,我放在袖内的小锦囊呢?」她回头,仓促寻找。
「是这个吗?」瑾儿上前帮忙,在她换下的衣服旁找到了那只小囊袋。
「对,快给我。」打开袋口,发现里头赫然是她典当的如意镯,以及一对珍珠耳坠。
他竟知道?!甚至,瞒着她悄悄赎了回来……
将锦囊移至胸口平贴着,感觉心湖阵阵激荡。
封晋阳啊——
兰熏浅浅喟叹。
她认栽了。这样的男人,教人怎么能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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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进宫一趟,向太皇太后据实转告了行痴和尚的决定,太皇太后虽失望,但也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并不怪她。
回来已经超过半个月了,她与封晋阳,真的就这样回归各自的世界,再没见过面。
刚开始,她每日清晨睁开眼,都暗暗期盼他会来看她,但是日复一日,等着等着,等到夕阳西下,失望的闭眼就寝,隔日又重复期盼。
直到她意识到,这样的等待多没意义,她就算等上一辈子,都不可能等到她要的。
她笑自己的傻气。以封晋阳的身分和立场,当然不可能来看她,也没那个理由啊!
于是,连期望都没有的她,变得更加闷闷不乐,成天说下上几句话。
与她最贴近的瑾儿,见主子一日比一日更沉默,脸上寻下着昔日笑容,又不晓得她不快乐的原因,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