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玉没想到自认是绝妙好计的嫁祸计画,竟被他揶揄是蠢计,气极反笑地说:“是,你说得没错,反正你就要死了,让你说说我笨也没关系!”语毕,发出一声狞笑,腾身扬起右掌朝南宫靖胸前袭去,“小毒魔,纳命来!”
南宫靖不惊不慌,待他近至眼前才抬手圈指朝他颈项一弹。
挟著一声闷哼,南宫靖的身躯往后摔了出去,方良玉双脚落地,看著一动也不动的他,仰首一阵狂笑。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幽魂谷?万毒圣君?!她的木头相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中之王——万毒圣君的徒儿?那……那木天南不就是幽魂谷主了?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会碰上这等玄奇的事,误打误撞闯进了“幽魂谷”不说,还睡上了“万毒圣君”的徒儿,这……这……不是在作梦吧?
待听见南宫靖的闷哼声,赵清儿才回过神来,见他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不禁哀呼一声抢至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进怀里,霎时间泪水直淌。“拜托!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呀!”
方良玉见状狞笑道:“小娘子别哭,我方良玉不像小毒魔那么坏心眼,我会送你一起踏上黄泉路,和他一起当个鸳鸯鬼……”话才落,突感颈上一阵冰冷,本能抬手抚著颈项,骇然自喃:“……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没看见……”话未完便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赵清儿看得目瞪口呆,伤心泪水也忘了要流。那坏人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这时,被她抱在怀里的南宫靖突地轻咳两声,吐出口鲜血,用微弱的声量问:“死了吗?”
赵清儿回神,顾不得被他吐得一身的血污,掏出绢帕替他擦去唇边的血渍,连声安慰:“还没、还没,你还没死!”
南宫靖闭著眼轻骂:“废话!死了还会说话,大白天就见鬼了吗?我问的是方良玉。”
“哦——”赵清儿转首看了一眼,“他从刚刚倒下去后就没有再动了。”
“那就是死了。”南宫靖说完,轻轻叹了口气。“我虽然有天蚕宝衣护身,可是仍伤得不轻,恐怕撑不了太久。”
赵清儿闻言,泪水又开始溢流,泣语道:“不行!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不要年纪轻轻的就当未亡人,我不要——”
“那你就改嫁好了,反正天南他们都还没成亲,你中意哪一个就改嫁哪一个。虽然我师父也没成亲,不过他已经五十好几了,对你来说太老了。”
赵清儿听了是又气又伤心,骂道:“不要讲疯话!除了你我不做第二个人想。”话落想起了一件事,“我忘了,我会武功,虽然功力浅薄,依然可以运功帮你疗伤。”
南宫靖吃力地抬手阻止她。“你会让我死得更快,我之所以无法练武是因为我的经脉与穴位跟一般人有异,除了我师父和天南他们外,没人能运功帮我疗伤。”
赵清儿心里更急,泪水也跟著直落,“那……那该怎么办?”
南宫靖却开始交代起身后事:“我死了之后,你将我的尸体火化,把骨灰带回‘迷雾谷’,然后把我埋在……唉!我快没力气说话了,你带回去后他们就知道怎么做了。”
话落,睁开眼睛,凝著那张已逐渐模糊的芙蓉玉面,使尽最后的力气抚上那被泪水濡湿的粉颊。“别伤心,更别挂怀,上天注定我们的缘分就这么短。好好过日子,师父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语毕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手也无力地垂下。
赵清儿将昏厥的他紧拥,无声的泪水直淌。片刻,她知道哭泣也无济于事,为今之计是想办法保住他的性命和医治内伤。想起刚才曾路过的一户农家,便抱起他转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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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郊,一片平坦的庄稼地种植著各类作物,田地中间坐落著一栋小小的三合院,院前栽种著一些寻常的药草和花卉。院后,雄赳赳的公鸡跳上矮篱伸长脖子,用劲地啼叫著,母鸡则领著一群鸡仔在树丛下的枯叶堆里翻找著小虫子。
三合院的侧边屋舍,一个年轻女子正蹲在檐下,边扬火煎药边抬袖拭泪,不知是被柴烟熏出了泪,抑或担心病中的人儿。
屋主许阿田领著妻子和两个儿子,肩荷锄头正欲出门下田,转首看了那女子一眼,不禁暗叹口气。他的妻子和儿子也不由自主投注同情的一瞥。
走出院外,许大嫂忍不住开口说:“那公子和小娘子真可怜,半途病倒了,又只有小俩口,万一那公子不治了,小娘子该怎么办?”
许阿田叹了口气。“我们不是大夫,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名医,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帮忙而已,我看你中午就杀只鸡熬鸡汤给他们送过去,希望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许大嫂点点头,跟在父母身后的兄弟,似也能感受到世事的无常。
三合院的边房,赵清儿坐在床边,抱著昏睡中的南宫靖拥在怀里,垂眸凝著他愈见苍白的俊颜。这两天来他粒米未进,只喝一点点的汤药,每次短暂的苏醒,都只能对她投注深凝的一眼,吃力地抬手轻握了下她的小手。
她知道他的内伤愈见沉重,却无力为他做些什么,只能默默的流泪,迎接生离死别的最后时刻。直到这时候,她才确定她是爱他的,而且是爱得好深、好深。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像个木头人,未曾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未曾给过她一次深情的拥抱,她不知他还能撑多久,却只能这样珍惜著这最后的相依偎。
已时末,许阿田招呼妻子和儿子们到大树下歇息片刻,喝杯水解解渴。
这时,从道路的那头走来两个身著天蓝劲装、年约二十多的年轻人。
“这位大哥,我们有事想请问一下。”
许阿田放下杯子抬起头,看著两名神情谦逊和善的年轻人。“什么事?”
林龙微笑著问:“我们正在找一对小夫妻。”接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头绘著一男一女。“您见过这对夫妻吗?我在前头的镇上打听到他们往这方向走来,不知您见过没?”
不就是那位公子和小娘子吗?许阿田和妻子交换个眼神,小心地问:“这对小夫妻怎么了吗?”
林龙和金虎听了这话,便知眼前这庄稼汉是见过两人的,交换一个眼神后,林龙说:“他们是我家的少爷和少夫人,因为和我家的老爷吵架了,所以少爷一气之下就带著少夫人离家出走。”
金虎也跟著接口说:“我家老爷就只有这个宝贝独子,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家老爷肯定也活不了了。”
许阿田一听顿觉事态严重,忙说:“你们少爷和少夫人就在我家,少夫人两天前跑来向我们求助,说她丈夫病倒了,少夫人一直在哭,公子昏睡不醒,我看情况满严重的,要赶快想办法才行,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家。”许阿田说完站了起来,领前带路。
林龙和金虎相视一眼,不觉同露惊慌之色,赶忙跟在许阿田身后,许大嫂收拾东西后也招呼两个儿子一起回去。
约莫一刻钟,一行人已回到许家的三合院。许阿田领著两人走向边房,朝里唤喊:“小娘子,你家里的人找来了?”
家里的人?坐在床缘的赵清儿闻言不由愕楞。她已是天涯孤燕,哪来家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