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钟头后,蓝采依忍无可忍、莫名其妙地抗议:“你根本没在看嘛!”
“呃?”他猛然回神。“我有啊!”
“还否认?”她嘀咕道:“你眼睛看着萤幕,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心不在焉也就算了,还作出一些奇怪的举动,很吓人耶!”
“奇怪的举动?”
“打从片子一开始,你就不时傻笑,甚至笑出声,似乎非常开心。老兄,这部电影可是感人肺腑、曲折坎坷又离奇的文艺片耶,你怎么会笑成这样?瞧,你眼里还荡漾着恍恍惚惚的光彩!”她顺手抓起茶几上的圆镜摆在他面前。
夏仲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想“那件事”想到出了神。“采依。”他把圆镜放回茶几拿摇控器关掉电视,搂着她说道:“我复仇的机会来了。”
“复什么仇?”她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这阵子,柳黛云打过电话给我,大约有四、五通。”
她一怔,身体顿时僵硬起来。
“先别着急。”他立即补充道:“我没说并非存心隐瞒,因为我认为不值一提。她每次打,我都没好口气,也郑重警告她别再打来,但是她不听。”
“柳黛云……找你做什么?”蓝采依闷闷地问。
“哼哼!”他先是冷笑一声,才答道:“诉苦!”
蓝采依的脸色更难看了,嘴巴更是嘟得半天高。
“诉什么?她有苦干嘛找你诉?哦,难怪你乐得不停偷笑!”
蓝采依那醋劲十足的模样看在他眼里是既欢喜又不舍。就在她打算挣脱时,他又更紧地箍住她。
“放开我!”她命令道:“我数到二你没放开我就变脸哦!一、二……”
“三!”他调皮地接口。
她杏眼圆睁,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先息怒,听我解释嘛!”
于是,夏仲淮把事情始末详详细细地娓娓道来,唯独蓝采依和柳黛云在金饰店不期而遇之事,他刻意省略而未提。
听完夏仲淮的描述,蓝采依大惑不解:“她的婚姻真的亮起了红灯吗?”
“管它真的假的,既然那女人找我哭诉,这何尝不是个好机会!”
她定定审视着夏仲淮一脸深沉的喜悦表情。
“你在打什么主意?”她有股不好的预感。“刚才你叙述经过情形时,曾提到在饭店那段的巧遇中,你因某种念头而姑且留下听她怎么说,到底……你想做什么?”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夏仲淮眼里射出迫人的寒光。“柳黛云极有可能会再找我,以她对我倾诉时的神态看来,她八成已对我旧情复燃。我何不利用其悔不当初的心情,加以玩弄一番,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玩弄?”蓝采依震骇地道:“仲淮,那可是个恐怖的字眼哪!”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她若真再来诉苦,我就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让她在心灵上依赖我到不可或缺的程度。接着,她便可能毅然绝然结束第二段婚姻,到时候,我再反过来大声嘲笑已经一无所有的她!”说完,夏仲淮忍不住大笑几声。
“这就是你的复仇计划?”
“没错!”他不假思索地点头。
“你千万不可以这么做。”蓝采依严肃而忧虑地劝道:“不论她婚姻幸福与否,你都别去趟人家的浑水,否则后果可能将不堪设想。”
“我不管那么多了!”他倏地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略一思索,转身说道:“这是她自找的,一切只能怪她自己。我要让那女人亲身体会什么叫一败涂地,什么又是切肤之痛!”
“让它过去吧!”蓝采依站起身,苦口婆心地劝他。“我不希望你招惹麻烦,仲淮,算了吧!”
“我心意已决,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采依,你应该大力支持我,怎能反而泼我冷水?”
“这种事教我如何大力支持?!”她焦灼地喊。“柳黛云城府很深,你又不是不知道,若真要玩,你玩不过她的!”
“现在的情况已今非昔比,她对我眷念得很。”他执拗地道。
“那你呢?如果到头来你又栽进去,被她迷惑了呢?我又该如何自处?”
“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
她心乱如麻地闭闭眼。“我不知道我们是否经得起考验。”她忽然感到心力交瘁。“仲淮,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再下赌注了!所有的甘苦我都愿意和你共分担,唯独这件事我希望你作罢,因为你将会面对的并非只有柳黛云一个,事情还牵扯到她的先生,若弄巧成拙,而必须面对管先生时,你如何脱身?”
“大不了玉石俱焚!”
蓝采依痛心地瞅着他,不可置信地缓缓摇头。
“你竟然把我的感受置之度外?”她近乎绝望地说:“枉费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时光。你的理智已憎恨之心蒙蔽,如果再不清醒,小心把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毁掉!”
“采依!”他震慑地惊喊,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我们不会分开的,这件事我有把握绝对会成功,请你相信我。”
她推开他,泪眼模糊地说道:“即使你已打定主意,我仍希望你再三思。”
她拿起包包,黯然走出屋外。
夏仲淮杵在原地,并未追上去,发了一会儿怔,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第十章
自外返家的夏仲禹才刚刚跨入大门,迎面便遇见独自从屋内快步出来的蓝采依。
“嗨……”他猛然把招呼语吞了回去。蓝采依的脸上泛着泪光,似乎受了什么委屈。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关心地问:“怎么了?我哥又欺负你了?”
“没有!”她连忙抹抹一脸的泪水。
“那你为什么哭?”
她咬咬牙,扔下一句:“没事!”便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匆匆忙忙离去。
怎么可能没事?夏仲禹毋需思考,便万分笃定八成又是大哥惹她伤心。
他怀着满腹疑惑进入屋内,一见到在独坐在沙发、苦恼地抚额沉吟的大哥,劈头便问:“你就这样眼睁睁地让她哭着回去?”
“我也不愿如此啊!”夏仲淮懊丧不已。“但如果我追上去一定又会争执不休,只好……”
“为了什么事争执?”
夏仲淮犹豫半晌才答道:“为了……柳黛云的事。”
“那就绝非等闲之事了。”夏仲禹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来,目光灼灼地问道:“柳黛云又创下什么‘壮举’,闹得你跟采依不欢而散?”
夏仲淮百般踟蹰,终于把事情大略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的夏仲禹不平之心顿生,指着夏仲淮的鼻子大加鞑伐。“别说是采依了,换作是任何人都不会同意你的想法!柳黛云是什么样的女人?以前学生时代就深谙爱情游戏,更何况又经过这许多年的历练。你恨她是有道理的,你希望她受到教训更是能让人理解;但你怎能用那种方式复仇?飞蛾扑火的下场通常是如何,你想过没有?”
“你是我弟弟,连你也泼冷水!”夏仲淮悻悻然地道:“采依也是……哼,你们都隔岸观火好了!”
愤慨不已的夏仲禹瞪视着老哥,一方面为他的固执感到骇异,一方面不由得暗暗担忧着蓝采依。
第二天,夏仲淮如常到公司,正因得不到蓝采依谅解和支持的他原本担心着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助理小姐却通报说:“蓝小姐一早就打电话来请假。”
当下他心里便有了数。算了,两人都在气头上,先暂时冷静一下也好,下班后自己再买束花去“解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