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那么宽宏大量!”他恨恨地抢白道:“除非她受到应有的教训,否则我不甘心!”
蓝采依怔怔呆视他,不知如何再劝下去。
经过多方奔走,公司的危机终于出现了解决的希望,同仁们的士气也因而大有提升。好不容易可以稍稍喘口气,夏仲淮便拨了通电话回乡下向双亲请安;这一请安,两老自然不肯轻易罢休,硬是要他带蓝采依回去坐坐。
夏仲淮犹豫地征询蓝采依的意见,后者虽万分愿意去拜访两老,但终究还是婉拒了。
“你们兄弟俩回去吧,替我向伯父伯母致意。”
蓝采依的顾虑,夏仲淮与她心照不宣。她如果同行,两老必定带着她向众亲戚好友以“准媳妇儿”的身分介绍,到时候就有说不出的难堪了。
于是,蓝采依便独自留了下来。
夏氏兄弟返乡的第三天是假日,他们将在晚上回来。下午,蓝采依特地上超市买菜,准备亲自下厨弄一顿丰富的晚餐。
在超市逛了几圈,精挑细选地买了两大袋,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她哼着歌,步履轻快。
行经某个橱窗时,里面所摆设的陈列品吸引了她的视线,令她不禁停下脚步,无限向往地盯着它。那小小的物件闪耀璀璨的光芒,散发出某种无形的力量。
就在这间店的大门之上,挂着一块醒目的招牌,“金玉盟”三个字端端整整地镶在其中;而橱窗内的物件,正是一只精巧的戒指。
流连许久的蓝采依遏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走入了店中,服务人员立即上前招呼。她把购物袋搁在角落,腼腆地说道:“我随便看看。”
服务员看出这位客人的确只是来“随便看看”的,于是热度减了一大半,也未再搭理。
望着玻璃柜内各式各样光辉夺目的戒指,蓝采依的内心涌起了无数憧憬和渴望!她多么希望能在那最美丽的一刻,由最重要的人为她戴上戒指!即使那戒指样式平凡、价格也不贵,她也会感到无比的喜悦。
她是如此忘我,全神贯注在那些小东西上,来了些什么人,走了些什么人,她根本未曾察觉。
正当她沉浸在汹涌的思潮中时,一对男女走了进来。那女人一见到她的侧影,显得很讶异,接着迳自上前去,突兀地开口:“唷,自个儿来挑首饰呀?”
蓝采依猛然回神,抬头一瞧,错愕地轻呼道:“是你?柳黛云!”
“咦?你知道我的名字!?可见夏仲淮跟你提过我……哼哼!”她冷笑一声。“莫非他对我仍有一丝怀念?”
“黛云。”柳黛云的同伴问道:“这位小姐是——”
“哦,她呀,是夏仲淮的第二春!”说完,柳黛云咯咯笑了两声。
那男人皱起了眉。“你还跟他保持联络?”他的语气充满怀疑。
“哎哟!”她立时挽住他的胳臂,嗲声嗲气地叫道:“老公,我哪敢嘛!?人家可是堂堂的管夫人呢!”
蓝采依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于是匆匆提着购物袋,走出店外。由于走得太快,一个踉跄,人虽站稳了,其中一袋蔬果却不慎掉落,水果散了一地。
店内的柳黛云一个转念,抛下丈夫追了出来;此时蓝采依正好已将水果全拾回袋中,才走了几步,柳黛云便已追上。
“喂,你先别走!”她不知道蓝采依的名字。
“你有什么事?”蓝采依警戒地问。
柳黛云望望她手里提着的袋子。“你们——打算何时结婚?”
“……这不干你的事吧!”
“仲淮对你怎样?”见蓝采依仍旧不回答,柳黛云便自顾自的低笑道:“他一定还很恨我,提到我的时候,想必也没什么好听的话。说实在的,他是个好男人,可是他终究不适合我。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他却希望我是个全职的妻子。全职!你知道吗?包括生孩子。”
“生孩子有什么不对?”蓝采依冷冷地说:“养儿育女是天经地义的事。”
“哎哟!”柳黛云夸张地叫。“你少笨了!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哪儿都不能去玩,还得注意这注意那;生下以后又要带,而且身材可能会变形!为何女人就得受这些折磨?哼,其实啊,仲淮拗不过我的坚持,后来也很少再提生育的事,倒是夏家那两个老的,简直有够烦!”
“难怪仲淮对你恨意难消。”蓝采依道:“当初他包容你太多了。很抱歉,柳小姐,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柳黛云望着蓝采依迅速离去的背影,脑海里不断转着某种念头——
回顾多年前在大学时期,明艳的她常常成为异性谈论的焦点,追求者更是多得不胜枚举;坦白讲,她非常喜欢那种被许多人爱慕的感觉,那种优越感是无法言喻的。唯独某个人,竟然迎面走来却不看她一眼,因校务活动而必须和她交谈时也面无表情,换作别的男生早就脸红心跳而展开攻势了。
这个男生竟对她毫无反应,教人如何忍受!?
天生的征服欲望驱使她主动去接近成天只知道念书,对美色无动于衷,又长得挺不赖的夏仲淮。长期处心积虑的示好下,她成功了。
和夏仲淮结婚,她是抱着新奇感“姑且一试”的。但没多久她就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诱惑,她怎能容许自己埋没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
离开夏仲淮她从未后悔,现在的丈夫财力雄厚,金山银库让她任意挥霍,更重要的是,她可拥有很大的空间。
至于夏仲淮,不可否认的,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虽然犹如云一样淡,风一样轻。
然而,如今他身边有了相爱的人,而且彼此似乎情深意切;不知为何,她竟有点儿吃味,对那女孩更是怎么瞧都不顺眼。
“哼!”她喃喃自语:“你凭哪一点跟我柳黛云比!?”
潜藏的征服欲再次蠢动,曾经得手的,这回重新出击岂无胜算?只要她压低姿态,施尽一切媚功,即使他的恨意再深,也终将烟消云散。
自认对男人了若指掌的柳黛云显得胸有成竹,嘴角浮起了胜利的微笑。
当天晚上,夏氏兄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蓝采依则已备妥一桌热腾腾的佳肴。
“这两、三天以来,我们饱受亲友们的指责,耳朵都快长茧了。”在餐桌上,夏仲淮聊着回乡的趣闻,并提起了这件最令他感到困扰的事。
“你还敢说!”夏仲禹委屈地嚷嚷:“你被骂是应该的,连我也被牵连进去就太奇怪了,你们俩的事,为什么我也该承担责任?爸妈也真是胡涂,我明明就是无辜的。”
“哈!”夏仲淮幸灾乐祸地道:”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夏仲禹更闷了。“说得比唱得好听!”他恨恨地发着牢骚:“难我是同当了,福倒是让你一人给享了去,我连边都沾不上;有时候我都不免怀疑,这世上的公理正义究竟存不存在?”
他的牢骚一发不可收拾,蓝采依和夏仲淮充满兴味地望着他自顾自的“碎碎念”,只觉得有趣,殊不知他确实是有感而发,而且这感触比海还要深。
“好啦,仲禹。”蓝采依好笑地安慰道:“眼前这小小的福给你享用,快别生气了。”她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他碗中。
蓝采依一个不具特别意义的举动,令夏仲禹内心掀起了千波万澜。他盯着碗里那块肉,感动得舍不得吃!蓝采依以自己的筷子夹肉给他,而那筷子她已经用过,那么,如此一来……不,再怎么舍不得,还是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