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文昭留
读完信,蓝采依发了一会儿愣,才缓缓将信笺放回信封内。
夏仲淮若有所思地踱到书柜前,目光在一排排书上浏览,心思却不在上面。
“你把你们之间协议过的事告诉蓝伯伯了吗?”夏仲禹问出重点。
蓝采依明白夏仲禹所指的是终身大事。
“没有,我刻意不提,但这是善意的隐瞒。”她瞥瞥夏仲淮的背影,后者未吭一声。
待返回夏宅后,夏仲禹按捺不住地对夏仲淮道:
“采依已经没有亲人了,你是她唯一的支柱,可千万不能让她伤心!”
“奇怪了。”夏仲淮纳闷地道:“你似乎总认为我一定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怎么,我是个薄情郎吗?”
“你不是簿情,只是有时候脑筋转不过来。”
“哼!”夏仲淮丝毫不以为然。“我的头脑可不差,阅读速度快,记忆力又超强,在学校里功课从没掉出十名以外过。”
夏仲禹无力地拍拍额、翻翻白眼。“那是IQ高,不代表想其他事情也通达。”
“我会用行动证明一切。”夏仲淮笃定地说。
这天,“万成”掀起了大骚动!上自各级主管,下至基层职员,无不沸腾地谈论着最新出炉的大新闻:夏总要离职了!
秦主任激动万分地冲进总经理室,大声问道:
“那是真的吗?夏总,你真的要离开万成?”
“没错。”夏仲淮从案前抬头应道。“千真万确。”
“那……那怎么成呢?没有了你这位优秀的主将,咱们这仗还怎么打下去?”
夏仲淮微微一笑。“我会等新任主管交接后才离开,请大伙儿安心。”他又一笑,半幽默半自我揶揄地道:“我走了你们会依依不舍?不会吧,应该是迫不及待去买串鞭炮大肆庆祝才对!”
秦主任一阵尴尬后,正色地说:“以前许多人确实在你的带领下颇觉痛苦,可现在大伙儿都十分爱戴你。”他补充道:“当然,这全是托蓝小姐的啦!”说完不禁呵呵笑了两声。
夏仲淮会心地点点头。“我决定辞职,她也是最大的关键。”
“这话怎么说?”秦主任瞪大眼,眼里尽是好奇。
“我想自己创业,希望能给她最好的生活。”夏仲淮脸上散发着光彩。
“哦——”秦主任恍然大悟。“那么,我该说声恭喜了,这是可喜可贺之事呀!”
夏仲淮再度自行创业的念头萌芽于自安养院接回蓝父之后,及至他溘然长逝,蓝采依预备重回职场时,夏仲淮便毅然决然下了定夺,并劝阻她谋职的打算。
蓝采依思量再三才答应,接着,这天,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夏仲淮更提出了一项建议:“不如你把房子卖了,搬来跟我一块儿住。”
“万万不成!”她不假思索地拒绝。“老房子得留着,那儿有我和父亲的回忆,怎能卖掉?更何况,以后我若被谁抛弃了,起码还有个安身之处呀!”
夏仲淮听得出她后几句话是带着赌气意味的,为了避免争执,于是坐近她身边。“房子就留着,人搬过来吧!”他柔情万千地说,在她小巧的耳垂上吻了吻,然后慢移向眉梢、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
陷入思索的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并未陶醉在他成串而绵密的亲吻中。
他察觉到她毫无反应,便抬起头,审视着她深思的表情,“在想什么?”
“仲淮,我不能搬来和你一起住。”
“为什么?我们终究要在一块儿生活的。”他热切地腻了过去,在她颈边摩挲边轻声呢喃:“而且,老实说,我已经迫切地想要你了……嗯,采依,你好香!”
一念之间,她倏地推开他,仓皇地喊了声:“不要!”
夏仲淮怔住了,既狼狈又困惑地问:“你不要我?”
“我……”她慌张失措地靠着沙发扶手,心乱如麻而六神无主。“我当然要你,只是……”她呆望着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刹那间他明白了她退却的症结点!他立即靠过去,拉她入怀,轻轻拍抚着。
“对不起,让你为难。我是太急于让我们俩彼此完全相属,但如果你还不想搬过来就慢点再搬,我可以等。”
蓝采依在他的胸膛里静静窝着,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还是别操之过急吧!夏仲淮心忖。相信假以时日,采依必能撤除心理障碍,与他共度每个晨昏。
经过一段长时间的规划、安排及部署,夏仲淮独力创业的计划终于有了初步的着落。这期间,蓝采依和夏仲禹自然帮了不少忙,从找办公室、征人,到打点一切琐事,无不尽心尽力地协助。
由于是草创时期,资金十分有限,许多方面也就克难了些。首先,为了节省租金,办公室便设在离中心较远之处,占地也不广,而所有职员连夏仲淮自己加起来也才六个人,蓝采依则负责总务的事。
公司成立当天,举办了简单的庆祝酒会,万成的老同事纷纷前来祝贺,他们一见到久违的蓝采依,又惊又喜,话匣子哗啦啦地打开来,怎么关也关不上。
“谁能料到,昔日万成的总经理秘书竟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娘!以后可好,两人夫唱妇随,共同创造美满的未来,噢,多美妙呀!”众人七嘴八舌地聊着,最后还忍不住赞叹:“太令人感动了!”
“你们别开玩笑了。”蓝采依啼笑皆非,“我只是个小小的总务,根本不是什么老板娘,而且更谈不上夫唱妇随。”
“少来了!”他们大呼道:“明明正在拍拖嘛,当老板娘也是迟早的事!”
三言两语戳入蓝采依的痛处,怎奈她有口难言。面对众人的盛情,她勉强微笑回应,而后便迅速转移话题。
夏仲淮正在另一角和几位商界旧识闲聊,有些断了音讯,或是因无法忍受夏仲淮一度难以相处而疏远的老友也相继到场致意。门口挂满了花篮,鞭炮声及洒满一地的炮屑使得整个会场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周董于百忙中抽空赶了过来,他浏览了四周,拍着夏仲淮的肩膀,欣慰地说:
“你离开万成,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看到你东山再起,我非常高兴。加油!这次要谨慎点,不过我想——”他望望站在夏仲淮旁边的蓝采依,笑道:“有了这么一位优秀又能干的美娇娘,即使有什么问题,也当能迎刃而解。”
“周董过奖了。”蓝采依谦恭地说。
“接下来,该等着喝两位的喜酒了!”周董愉悦地说。
“还早哩!”夏仲淮立刻搭腔,笑容也显得有些僵硬;蓝采依则借故失陪。
除了偶尔有人提起这件事,起个小哄之外,一切过程都进行得颇顺利,场面热闹而宾主尽欢。
就在笑语喧哗的气氛中,一辆高级宾士轿车缓缓地停在大门口,后方车门开启,一只穿着细跟高跟鞋的脚率先跨出车外,接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站了出来,以倨傲之姿环视着整个会场,讥嘲地哼了声。
敏感的沉寂在人群间蔓延开来,部分认得那位不速之客的人都诧异得中止了谈话。蓝采依很快就想起了这个美艳的女人是谁;她直觉地望望夏仲淮,后者的脸色早已铁青得吓人,他手中正端着一杯鸡尾酒,酒液随着杯子的剧烈颤抖而溅了出来。蓝采依悄悄走过去,端走那随时可能因激动而捏碎的酒杯,并把它搁置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