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她举步挪近几寸,“你没事吧?”
婕舒感到他的靠近,顿时觉得安心不少。这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在漆黑的夜晚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婕舒与佐藤之间流动,而沉默是最佳的沟通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来,打破他们之间的迷咒。
“你……是不是不想出门?那我可以……”佐藤避重就轻的说。
“我有夜盲症。”她坦诚无讳。
“怎么不早说呢?”他轻皱起眉头,继而又道:“不过,不怕,有路灯引路,你看!”
佐藤朝手腕上的表的一按,表面竟有一团柔和的光球冉冉升起,且愈变愈大,愈来愈光亮。当光球上升到高过他俩的头顶约一寸之后,就停止不再上升。最令婕舒啧啧称奇的是,光球的光好似太阳的光,有阳光的亮却无阳光的热。而值得一提的是,光球所照的范围只有在他们的周围一丈左右,出了这个范围仍是一片漆黑,但是光球照到的每一寸地方的亮度均是一样的,所以感觉起来他们像是置身一个方形的立体光体里面。
婕舒忽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她竟和一位三百年后的人站在属于三百年后的光里,她很清楚她并非在作梦,正因为她很清楚,所以她的好奇心又慢慢抬头。于是他们边走边交谈起来。
“佐藤浩一,这个光球是什么玩意?”
佐藤回她一个微笑,“这个就是你们所说的手电筒的改良品,不过我们不叫它手电筒,它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叫‘追魂灯’。”
“‘追魂灯’?!这个名字好恐怖。”婕舒不太喜欢地撇撇嘴角。
“其实当初创造这盏灯的科学家一点也没想到‘追魂’二字的恐怖性,只是本着它的功能照实取名罢了。当然,从这个名称不难猜出这位科学家是位中国人。而所谓‘追魂’,是由于持有此灯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的要它往东往西,根本不用人手操作,灯会随着人的大脑电波而行。”
婕舒听得好入迷,不知不觉露出一抹无邪的笑容,让佐藤浩一的心整整漏跳了一拍。
“我想这位科学家一定是个武侠小说迷。”婕舒很自然、无心机的挽着佐藤的臂弯,猜测道。
佐藤一时之间呼吸困难,深吸一口气,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臂弯中瞧,口干舌燥有如初恋般,不知所措。
“也许吧!”真丢人,三十岁的人了,竟为一名芳龄二六、心境十六的女人心跳紊乱,惊慌失措,一时间,他茫然了。
婕舒没留意他的表情,兀自好奇的间着:“佐藤浩一,你的手表还藏了哪些东西?”
“还有一部小电脑。”
“有什么功能?”
佐藤心不在焉地说:“很多。”
他的态度令婕舒将小嘴嘟得半天高,“喂!佐藤浩一,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何必这么敷衍我?我也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人,你这么说简直是……”
这回佐藤聪明多了,抢在婕舒尚未说出洋洋洒洒的长篇言论之前开口。
“事实上,我的这部电脑真的功能很多,一时之间无法向你道尽,所以我才用‘很多’一句话来包括。其实小电脑最主要的功能是在飞艇的大电脑失去功能后可以独立作业,而我之所以可以离开飞艇,主要也是靠小电脑主动保护人类的独立作业功能。我这样解释,你明白吗?”
婕舒的大脑接收功能对于他的解释似乎有着相当大的排斥力,听起来,她似懂非懂,却还是肯定道:“明白。”
蓦地,婕舒双目一亮,她看到“巨蛋”了,啊!不对,是他的飞艇。
她欢喜的惊呼,“到了!”然后一蹦一跳的往飞艇奔了过去。“咦?它怎么不发光了?佐藤浩一。”
佐藤快步跟上她,回答道:“机能全部停止,当然不会发现警示光芒罗。”接着他似乎想到某事,补充道:“还有,请你以后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只有在我惹火我母亲时她才会这样叫我,你这样叫我,我很不习惯。”
婕舒目光闪过兴趣的光芒,“那别人都怎么称呼你呢?”
“呃,”佐藤认真的回想一下,坦白道:“印象中,大部分的人都会称呼我一声将军,不过,我真正的军衔是少将。而朋友……我好像没什么朋友。至于亲人则叫我浩一。你嘛,随你怎么叫都行,就是别连名带姓的叫我。”
婕舒脑筋一转,微笑道:“喏!找叫你‘阿浩’?”
“阿浩?”他撇撇嘴,“为什么叫我‘阿浩’?”
“我喜欢呀!”她回答。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我高兴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呢?”
“只要别难听到不堪入耳就行了。对了,你说你是个少将?”她的耳朵可真尖。
“是的。只不过是挂名而已。”佐藤脸上有着难掩的落寞。
“婕舒困惑的注视他,“怎么可能只是挂名?将军不是一向都握有实权吗?”
他抿抿嘴乎淡地说:“我这个少将头衔是由世袭来的,就像欧洲贵族一样,一代传一代。我的父亲官衔少将,所以我一出生就注定也是个少将,只不过我父亲是个有实权的军事将领,而我只是挂个名,偶尔去开开会、过过干瘾罢了,实际上我是一名商人。”
“真奇怪,不是只有皇室才采世袭制吗?怎么三百年后连军官也用世袭?”她不甚明白的皱起鼻头。
佐藤望着头顶上方黯淡的星辰,“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人类的科技文明进步得很快,甚至克服了空间的限制,却无法克服人与人之间的隔亥。于是,各国的军事将官莫不以世袭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利。
既然世袭是为了巩固权利和地位,那你为何无实权呢?”
她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原则继续追间。
“你很爱问问题耶!”他注视着她如重的眸子,目光中闪着几许有趣的光芒。
婕舒丝毫没有退缩地迎向他的视线,嘴角微微上扬,“是啊,这是我的原则,有疑问一定要问到明白为止。”
佐藤摸摸下巴,垂下眼睑观看着她,“我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没有。”
她答得既干脆又霸道。
佐藤听了并未生气,好像早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反而用探究的口吻问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不回答的权利吗?”
“当然要告诉你啦,不然你还以为我在欺侮你呢,那多冤枉!”她斜着眼瞟他,自信满满道。
然后,婕舒像个老学究般双手放在身后,眼神透着一抹顽皮的说道:“第一,因为我救了你,你为了感恩,所以要‘知无不言’。第二,由于你来自三百年后,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没有身分证,你为了求我不去报警抓你,因此要‘言无不尽,。第三,如果你不答我的问题,我会整夜都睡不着觉,死缠着你不放,而你为了不想被我烦死,当然要‘尽无不详’罗!”
佐藤低头望着这个矮自己好大一截的小女人,发现她真的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小东西,个性刁钻、言语难缠、思想跋扈。可是,他却对她有着情不自禁的喜欢。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不想深究喜欢她的原因,好像他一深究会很危险,他的潜意识是这样警告他的,“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非说不可?”
佐藤沉吟半晌,然后自讽的说:“我父亲是位杰出的军事家,也许是太杰出了,所以不到五十岁就被人阴谋暗杀。而我,当然就成为‘佐藤少将’这个位置的第一人选了。当时我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于是代投入杀戮战场,东征北讨,征战的足迹几乎踏遍了半个宇宙,不但为父亲报了仇,更为自己挣得了‘铁血少将’的名号。那时的我,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总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全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