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是重罪,找上苏格兰警场(伦敦警察厅)准没错,但因为案情重大,除了律师之外,嫌犯禁止会面,偏偏又没人敢接这件案子为库得辩护,因此当于培勋陪同桑念竹到达拘留所时,正巧碰上两个老女人在那边和拘留所的警察比谁嗓门大。
“为什么我们不能见他?我们是他的祖母和母亲啊!”
“对不起,两位夫人,上面交代,在检察官正式提起公诉之前,库得?查士敦是禁止会面的要犯。”
“什么要犯,他一定是冤枉的,只是还没查清楚而已!”
“对不起,这是法官直接批示下来,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你们高级督察麦尼的侄儿吗?”
“知道,而且麦尼长官还特地从爱尔兰打长途电话来吩咐,不用顾虑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什么?他太无情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请别如此批评麦尼长官,他是一位很公正的督察。”
“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我们如此说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
“不管两位是谁都一样,不准会面就是不准会面!”
“你,你太过……”
“慢著,母亲,您瞧!”
白发苍苍的老女人顺著媳妇的视线望过去,赫然发现她们此时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竟然出现在她们眼前。
“你来干什么?”查士敦老夫人愤怒的扯高嗓门。“来看戏的吗?”
眼见查士敦老夫人张牙又舞爪,仿佛随时可以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的样子,桑念竹不禁畏怯地退了一步,将半边身子藏到于培勋身后,并忘形地抓紧了于培勋的左手臂--显然一时忘了那条手臂曾经受过重伤犹在做复健,抓得于培勋龇牙咧嘴,又不敢甩开她,甚至连叫停都不敢,只好拚命抽气。
老天,没想到她纤纤细细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不,不是的,祖母,我……”
“住嘴,你没资格叫我祖母!”查士敦老夫人倨傲地抬高下巴。“叫我老夫人!”
“对……对不起,老夫人。”桑念竹更畏缩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哥……不,看看查士敦少爷。”
查士敦老夫人轻蔑地哼了哼。“不用你看,你也看不到!”
终于忍不住了--因为桑念竹越抓越紧,搞不好他的手臂会再断一次也说不定,于培勋不落痕迹地把她的手扯下来,并将她拥入怀里,再转对拘留所的员警客气地询问。
“请问库得?查士敦确实不能会面吗?”
“不行!”
“那再请教,负责这件案子的是哪位警官呢?”
“罗特督察。”
“哦!谢谢。”
“哼!”
于培勋得到的待遇也没好多少,很明显的对方也是位妄自尊大的种族歧视者,于是他把手杖交给桑念竹,掏出手机来按下罗特的手机号码,然后……
“哈啰,罗特?我是培迪……什么事?”他冷笑著与员警惊愕的目光相对。
“我要你马上给我滚过来……为什么?因为大爷我高兴……少啰唆,你到底过不过来……很好,我在拘留所……你才被关呢!少废话,过来就知道了!”
五分钟后,罗特和阿曼达匆匆忙忙赶到。
“培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见库得?查士敦!”于培勋开门见山地说。
罗特一听,那张脸马上拉得比长颈鹿的脖子还长。“为什么?”
朝身边的桑念竹瞥去一眼,“你说呢?”于培勋反问。
“哦……”罗特犹豫了。“可是库得禁止会面的命令是自大法官的办公室直接发布下来的,我实在很难……呃,你知道。”
“这件事跟大法官又有什么关系?”
“死者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
于培勋怔了怔。“哇,那他这次麻烦可大了!”
“可不是吗?”
这么一来,于培勋也不得不为罗特考虑一下他的立场了。
“好吧!那我跟你交换。”
“交换什么?”
举出一根手指头,“一次帮忙交换一次帮忙,如何?”于培勋眨著眼诱惑他。
不用说,罗符立刻上钩了!跟于培勋贬不眨眼完全无关,“什么忙都可以?”他兴奋地问。
“没错。”
“OK!”转个头,罗特马上命令员警,“叫人把库得带到侦讯室去!”
“可是,罗特督察,库得是……”
“我要侦讯他,不可以吗?”
负责的警官都不能侦讯,还有谁能?
员警不敢再吭声,马上抓起电话叫人提嫌犯,罗特也领著于培勋与桑念竹往侦讯室去。
“等等,两位夫人,你们不可以进去!”
于培勋没听到,罗特装作没听到,但桑念竹听得一清二楚,硬是扯住了于培勋。
“勋?”
于培勋叹气。“罗特?”
罗特回眸瞟了一下,随即向那个员警挥挥手,那两个老女人立刻跟上来,却仍旧是一脸傲慢的表情,于培勋看了就有气,如果不是看在桑念竹的面子上,真想甩过去一巴掌。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她们向他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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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未来的大舅子,于培勋很不能接受,因为库得是个很典型的褐发蓝眼的英国人,就如同麦尼是个很典型的苏格兰人--跟他母亲一样,查士敦老夫人和查士敦夫人也是两个很典型的英国女人,他们所有人都是标准的“白种人”。
可是桑念竹明明是个很典型的中国人--黄种人呀!
“你怎么了?”桑念竹关心地问。“脚痛吗?”
“不,我只是很难相信他们……”于培勋喃喃道。“真的是你的亲人吗?真正的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爸爸不是他们领养的中国人?或者……”
“勋!”桑念竹嗔怪地横他一眼。“我只是长得很像我妈妈而已嘛!”
“幸好!”
“勋!”见他无意识地拚命按摩自己的手臂,桑念竹忙换手帮他按摩。“手痛吗?”
“有点。”担心她问得更多,于培勋忙用下巴指指库得那边。“你听!”
“呃?”桑念竹尚未及将视线移过去,老夫人惊人的尖叫声已先行直射过来刺进她耳膜里。
“什么?你不记得了?你怎么会不记得了?”
“我……”库得低垂著脑袋,懊恼地猛抓头发。“我喝醉了嘛!”
“你这笨蛋!”老夫人狂吼。“我一直警告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不要玩那么多女人,你不听,现在闯出祸来了吧?如果是平常的女人还好,可是你杀的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这……连肯接你案子的律师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啊!”
“我也不想呀!”库得更懊悔。“我也不想的呀!”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培勋歪过脑袋去问抱胸倚在墙上的罗特。“没有挽回的余地?”
罗特摇摇头。“我看是难啰……”
人证物证俱全,因为喝醉了,所以他自己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更糟糕的是死者其中之一是安毕大法官的女儿,这下子可真是天注定要亡,他就非亡不可了!
“他是喝醉酒,不能判错手伤人致死吗?”
“可以是可以,但判多久依然是由法官决定,你说法官会轻判还是重判?”
这种问题毋需回答,用脚趾头想一下就知道了。
于培勋叹息地瞥向桑念竹。“小竹,你是决定要作个真正能维护正义的大律师的人,这种情况你应该能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