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乔冶便跳下车,并挥手示意要安瀚柏跟着他走。
安瀚柏随后跟着乔治走进去,那屋子委实令人瞠目结舌。
它有着一间只有艺术家才设计得出来的大房子,里头展示了一系列杰出的画作,看得出来,经营这间画廊的主人非常有心,并且不落俗套,可说是为画家们提供一个颇为出色的演出舞台。
安瀚柏一边浏览,一边赞叹不已。
“你看起来显得很开心的样子。”乔治愉快地说。
“我的天啊!乔治,这是谁经营的画廊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安瀚柏忍不住赞叹的问。
“哦!据我打听来的可靠消息提供,这位有心的画廊经理人是一位叫做方基伟的。”乔治回答说,“我想,你应该略有所闻吧!”
“嗯!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据说他曾是画坛新兴的一代,后来转作经纪人。他的经营作风完全不同于传统的老式管理方式,善于运用各种资源,将艺术、行销完美地结合起来。而且他眼光独到,所举办的画展常常掌握一股新兴艺术潮流的脉动。”
乔治略有深意地看了安瀚柏一眼。“我想也是。”
他们两人在大厅随意地走动,看着展示墙上的画作,感觉得到那种每次看到伟大的艺术品时,都会情不自禁油然而生的敬畏之情。
安瀚柏踱到其中一幅画前端详,画的是一个年轻人坐在田园里,背景是满园缤纷灿烂的多彩花朵,令人想起文艺复兴时期浪漫的画风。
乔治什么也没说,只在一旁看着观赏画的安瀚柏。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安瀚柏无限感动地说。
“不,这些对你来说,还算不上惊奇,”乔治静静地说,“但是,我接下来要让你看的,你却绝对不会相信,来吧!”
乔治带头上楼,进入另一个展示厅。那个房间既大又一览无遗,从明亮的天花板上的天窗透进来的光线,竟让这个空间显得有些意外的空寂。
乔治有意的距离安瀚柏几步远站着,并且留心地看着扫视过整个房间的安瀚柏。
“你看到了吗?”乔至似有所指地问道。
“什么?”安瀚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幅画。”乔治用眼睛示意。
安瀚柏抬起头来,看见天窗下挂着一幅巨画,画的是一位紧握画笔的女子。透过天窗穿入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安瀚柏趋近一步,凝神细看。
画面上的女子一头长发不经意地掠在耳后,看似温柔的眼神却又炯炯有神,充满执着,和紧闭的双唇组合成一种颇为惊人的效果。观赏画的人所看到的是一张引人注目,甚至可说是颇具吸引力的脸孔,隐约中带着一种忧郁的恬澹气质,在画布上凝视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画框旁标示着:“等待的女人”。
“是我弄错了吗?瀚柏。”乔治慢慢地问道,“她是谁?”
“天啊!”安瀚柏低吟着。
“没有错,我就知道,”乔治如释重负地说,“没错!”
画中女人的脸是舒晴。
***
在返回市区的途中,乔冶解释说他也是在刚回国的活动中无意发现到这家画廊,以及令人惊讶的这幅画。
刚开始,他以为舒晴和画中女人的脸的神似只是一种巧合,是记忆奇诡的迷惑。但是,画中的那张脸却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使得他特别又再去了一次。
“在我的日记簿中刚好还夹着几张旧照片,是在那年夏天拍的。有一张就是舒晴的近距离特写,一张是你跟她的合照,还有一张是我们三个坐在公园椅的留影。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们还真的相当年轻,天真而无邪。”乔冶停了一下,因陷入了回忆中而显得有些恍惚。“总而言之,在看过那些照片后,我可以确定那绝对是同一个人。而——虽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然而,当你看着它时——老天,你应该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我便可以确切地知道,的确错不了。”
安瀚柏问乔治说:“为什么你没有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呢?”
“我当然有想过,”乔治辩白说,“但是,尽管我很确定画中人是谁,然而,我要说什么呢?毕竟我没有把握你对她的态度是否有所变化。不过,如今看来,她对你的影响力可是比你想象的还要来得强多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呢?”安瀚柏有点不置可否地说,“当时,我们的年纪都那么轻,况且,那也只是一则属于夏日的故事罢了!”
乔治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甩了甩头,然后看了一眼安瀚柏说:“你别忘了,当时我也在场,记得吗?而你在潜意识中寻找她已经够久了,害得我也跟着你不停地沉湎在影像鲜明的回忆里。”
他们默默地开了一段路程,安瀚柏知道乔治相信他正在想那幅画。他也在想,乔治是如此地了解他,从他们一开始认识就是如此。
“你觉得怎么样?”几分钟过后,乔治忍不住问道。
“还好,没有什么,”安瀚柏回答,“只是有些好奇,她画这幅画时的心情。”
“或许她表达了一些什么,也许——”乔治瞥了安瀚柏一眼,又继续说道,“也许,舒晴真的在等待什么。”
安瀚柏一听,也转过头来和乔治四目相接。
“那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夏天,有着一段很精采的回忆,也是那种每个人一生中至少都有一回的恋曲。我当然知道,它曾经对我造成莫大的震撼,改变了我的生活——或是可说几乎改变了——而且,我也经常逃脱现实,来到了当年那个编织过的夏日美梦,不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我想,我是浪漫得可以了,诚如当年我母亲告诉我的。”
“浪漫得可以?”乔治说,不以为然的皱一皱眉头。他向来对安瀚柏的母亲存有极大的畏戒之情,能尽量不碰面就会极力避免。他抬起手看了看表,“谢谢你给我的时间。”
“不,或许是我应该要谢谢你。”安瀚柏真心的说。
开车送乔治回到饭店之后,安瀚柏并没有依照Schedule回到公司,他决定放逐自己,在这个纷扰的都市。
他找了一家幽静的CoffeeShop,点了一杯咖啡,就独自沉陷入一股静谧的氛围里。
***
夜色深沉,繁星点点,安瀚柏此刻才返回自己位于山上的别墅。它原本是独立的两栋别墅,自从安瀚柏有意回国接管安氏企业后,他父亲便伺机买下了隔邻的别墅,并将原有的石砌围墙打通,改以花圃做为围篱之用。
别墅的花园主要部分在屋子的前面,受聘于安家的老班倒是个挺有创意的园丁。植物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欣欣向荣,而且他对于色彩和花种的分布独具慧眼,不过,倒是十足的英国味。大大的草坪种植着许多棵桑树,一到春天,周围便长满了番红花和白白的雪花,接着是水仙绽放。
到了夏天,通往两边前厅的花圃一片芬芳灿烂,而修剪得矮矮的以免妨碍视线的山毛榉,从紧绷的小小芽苗,到仲秋的艳红金澄,正活生生地印证了季节的递嬗。
安家可观的花园,几乎是山庄路上被公认为最迷人的花园,供居住者和路人共赏。
每当安瀚柏结束忙碌的一天之后,回到属于他的另一栋别墅时,他总是喜欢坐在二楼露台上的躺椅,伸腿舒展,感觉到一股诱人的宁静和满足悄悄爬上心头,这种感觉早已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