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苦恼不知如何解释,就听见艾莲达赶著其他人回到工作岗位,适时地替她解围了。
「艾莲达姊,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他会这么做,但我保证,我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的。」红著脸,她举起三根手指急急发誓,还补充说明:「我和萝贝卡讲好了,今天她负责Cabin的工作,厨房的Duty就全部交给我。」她想,她今天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旅客面前比较妥当。
艾莲达好笑地耸耸肩。「我看今天Service的过程应该会很有趣,就算你把热咖啡倒在外面那些人身上,也不会有人生气。机长也听到消息了,还塞给我一台DV,要我帮他全程录影。」
「不会吧?!」
「就会就会。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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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斯D1的位子刚好和空服员的座位相对,而这个Crew Seat偏偏又是骆莉雅被编排到的位子,一切彷佛都算计好似的,说不定地勤人员或整个环航里,根本就布著他们的眼线,她忍不住这么想。
起飞时,她扳下座椅坐在他对面,平常时候,她会很优雅、很亲切地对著前面的旅客微笑,又或者会聊几句,以消除尴尬的感觉。
但今天她忙著脸红,又忙著不要脸红,眼睛「努力」地看著小窗外,总觉得他的长腿有意无意地伸过来,用皮鞋鞋尖轻轻顶著她的高跟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想怎样啦?!将双脚缩进座椅下方,她无言地瞪了他一眼。
我有话告诉你。他对著她眨眨眼,唉,那对深褐眼瞳真的会说话呵……
你安分一点啦!她皱皱鼻子警告著,唇边隐约抿著笑弧,眼睛又看向窗外。
事实上,外站Stay的这两天,她一直都在梅迪尼庄园作客,昨天还和他一起度过下午茶时间,之后才被送回到罗马的饭店。
算一算,两人分开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哩。
飞机在这时离开跑道,冲上天际,机舱内仍十分倾斜。
过了十分钟左右,前面安全带灯号「咚」地一声熄灭,机内响起广播──
「各位旅客,本班机安全带灯号虽然已经熄灭,不过为了预防突然的气流变化,在座位上时,请您仍系好您的安全带。谢谢……」按例义语、英文、中文各Run了一次。
骆莉雅起身将座椅收好,准备开始工作。
这架飞机的头等舱将厨房设在前面,和驾驶舱紧连,她先是往后面走,想将后头商务舱和头等舱之间的隔板和布廉拉起,刚经过Dl旁边的走道,左腕已被费斯一把握住。
「快放开,人家在工作啦。」她低声警告,要是考绩被打成乙等,她跟他没完没了。
费斯掀了掀唇,顾虑到满舱的「闲杂人等」,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去了,却听见安娜丝凉凉地说──
「根据统计,在中文里,女人用『人家』两个字,八成七有撒娇的意思。如果你觉得她的皮肤温度挺高的,那么恭喜你,My son,她的意识中有九成九很愿意你继续握住她不放。」
呃……哪个时候有这样的统计?骆莉雅脸更红了,忽然用力一甩,终於摆脱他的大手。
「莉雅──」费斯低喊,焦躁地起身跟在她后面,家族的成员鼓噪著,又拍手又吹口哨,视线全跟著他们两人移动。
握著拳头,在心里吼了两声给自己听,骆莉雅开始考虑要不要请艾莲达干脆把她调到后面去算了,要是继续待在这里,整趟飞行下来,机舱肯定要被搞得鸡飞拘跳。
「刷」地一声,她拉上一道隔板,又「刷」地一声,拉上两段机舱中间的布廉,正要放手,一名中东男子忽然由另一端掀开布廉──
「May I help──啊?!」骆莉雅才开口询问,冰冷的轮管已经抵在她喉咙。
费斯离她最近,见那名中东男子掏出轮,他一个箭步跨去,却还是慢了半秒。那人转过骆莉雅的身躯,左臂勾住她的颈项,右手持轮抵住她的太阳穴。
机舱在瞬间乱成一团,先是商务舱的旅客发出高分贝的尖叫,最后段经济舱的旅客和空服员还搞不太清楚状况,但听见歇斯底里的惊呼声,尤其在半空当中,自然也心惊肉跳;至於梅迪尼家族,大家不约而同全站了起来,男人保护性地将女人推在身后,三十几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名中东分子。
「劫机!叫机长飞往美国,不去,我杀她!」劫机者操著不太流利的英文,粗壮的臂膀勒得骆莉雅快要不能呼吸。
「把轮放下。」费斯声音冷静得像是录音带的广播,强迫自己不去看骆莉雅痛苦的小脸,锐目直勾勾望进中东男子的眼底,他小心地控制著呼吸,向对方迈进一步,「把轮放下。」
镇静!镇静!要Panic Control,千万不能慌。骆莉雅小口小口地喘著气,两只手扳住扼在颈上的粗臂,她看著费斯,那张男性脸庞阴沉得吓人,两道浓眉压得好低,一股风暴正在成形。
他说,有话要告诉她。他想说什么?是他心里的事吗?
他从来都那么认真、那么专注,那些事肯定很重要、很重要的。
她当然想听他说,但一开始时机就不对了,而现在气氛紧迫起来,像绷到极限的气球,稍有动作就要爆开似的,她却在意起他到底想说些什么。
「费斯,我──」
「别动!」中东男子低吼,又引起机舱内一阵惊呼,因为他不让她说话,轮管加重力道,恶狠狠地抵歪了她的头。
「不要冲动!」费斯气息粗重,两只手作出制止的举动,要求对方冷静下来。
他迅速瞥了骆莉雅一眼,感觉压在胸口的重量沉得快让他无法呼吸。
「打开驾驶舱,我要进去。」中东男子冲著艾莲达叫喊。
「驾驶舱没办法从外面打开。」艾莲达早在第一时间以机内通讯完成紧急联络。
虽然每一位空服员都配有一把驾驶舱钥匙,但机长一旦接到Emergency Call之后,就会立即将驾驶舱的门锁改变,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让劫机者侵占。
「打开驾驶舱,我要进去。」中东男子勒著骆莉雅往前逼近,「再不开,我就杀掉她!」
骆莉雅忍不住闭上眼睛,紧紧地咬住牙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觉得太阳穴好痛,好像被冰冷的金属割出伤痕来了。
她会不会死?
她如果死了,老爸、老妈、二妹、小妹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一定会哭得眼睛红通通;如果就这么死了,同期的姊妹也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眼睛八成也会哭得湿漉漉的;如果她真的、真的死了──
蓦然间,她睁开双眸,那男人忧郁阴晦的神情落入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感。顿时,像神仙教母当空划过的魔棒光辉,她心湖被风吹开,澄清一片,然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想死、不想呵……
她也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关于过去的、现在的,还有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她不想死呵……
「费斯……」不能抑制,她对著他伸出一只手,澎湃的感情几要将她淹灭。
费斯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牵握,这瞬间,两颗心无形交流著,已有所意识,胜过任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