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我不是叛徒,我只是天子脚下一只苟且偷生的小蚂蚁。顺便知会你一声,陆知罗已先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听闻噩耗,善敏登时理智尽失,疯狂地向他挥刀而去。「我要杀了你——,」
咻——
索命箭矢凌空飞来,穿进善敏的胸膛,斩断他的话。他僵硬地瞠圆眼睛,巨大的身躯往後倾倒,砰的一声,翻进冰湖。
湖面上的薄冰碎裂,顷刻间,他消失在湖里,彻底灭顶。
鹰皓一臂伸起,身後杀手动作一致地架起弓箭。
「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赶尽杀绝。
微弱的光线穿透水面,洒下些许亮光,齐弓而发的箭矢,迅如雷电地射入湖中。
善敏张开两臂,随波逐流,任凭冰冷的湖水将他拖向深处。
飞入湖里的箭矢频频从他周身擦身而过,险象环生,他则一脸呆滞。
他的意识浑沌,眼前一片黑暗,除了虚弱的心跳声外,他再也听下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就快死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汩汩流出沭目惊心的血,他感觉浑身越来越冷,心脏越跳越无力,整个人如大石块般沈重……
他并不感到特别痛苦,但纷纷扰扰在他眼前重复不断上演的,却全是他蓦然回首时,知罗脸上的那抹哀伤表情。
是他一手将她推进地狱里,是他害死她的!
她人在哪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见她!
就在几乎要放弃求生意志时,忽然间的念头让他清醒,仅靠著最後一口气,他奋力则动四肢,游往水面。
苏束儿已惨遭横祸,他下能让知罗跟著死得下明不白!
顺著水面射下最强的那道光束,他找到结冰湖面的龟裂处,一口气破水而出
善敏筋疲力竭地趴在马背上,任由它载著自己穿越辽阔的雪地,缓缓离开湖畔,回到山庄。
他庆幸路上未再撞见任何鹰皓的人马,猜测他们大概认定任务成功,已快马加鞭赶回京邀功去了。
「但人算不如天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这笔帐我一定讨回!」
冷不防的,他从马背上摔下来,唇瓣逸出痛苦的呻吟。
纵然已全身虚脱无力,他仍咬牙撑起,步伐凌乱地推门而入。
他不知道知罗在哪里,索性沿途寻找,不料竟在大厅幽暗的角落发现横死的仆人,令他愤恨难当。
「可恶!」
他猛然一槌墙,转身继续寻找知罗的下落,倘若连身强体壮的仆役们都难逃鹰皓的毒手,手无缚鸡之力的知罗,又岂能侥幸存活?
不祥的预感掐住他的心,他加快脚步冲抵西厢房。
前脚刚跨进房中,寒意立刻冲进脑门,眼前的窗棂上有一大片腥红血渍,血渍下方遗落了一支玛瑙发簪。
他依稀记得,那是知罗簪在发上的饰品。
顺便知会你一声,陆知罗已先在黄泉路上等你了!
鹰皓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知罗——」
他仰天哀吼,过重的伤势以及悲痛的情绪击垮了他,顷刻间,他坠入无垠的黑暗,倒地昏死过去。
第九章
知罗人在弘云山庄。
她一身大红喜袍,伫候在山庄冷冷清清的大厅中。她面容苍白如纸,望著他,不发一语,却泪眼婆娑。
原来她在这里,难怪他找遍里里外外,就是找不到她的人。
别哭了,苏束儿的事让她很失望,但那是情非得已,他不是拚了命赶回来了吗?
所以,别哭了,他一定好好向她赔罪!
该如何惩罚他呢?
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他乖乖坐著不动,让她在他脸上鬼画符。再不然就把他埋在雪地里,风吹日晒个三、五天也行,她高兴就好!
他给她一抹温和的微笑,朝她伸出厚实的大聿——
「回家了,这里冷清,还是回京城热闹。」
知罗深深凝视著他,并无回应,只见她的脸色愈变愈冰冷,唇办愈变愈紫灰。
「怎么了,知罗?为什么不说话?」
他轻笑的问,视线不经意往下一瞟,定睛一看,大为震惊——
她浑身是血!
她穿的不是喜袍,而定被血溅满,染得一身腥红的普通袍子!
霍地,知罗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她要上哪去?唯一的念头,就定不顾一切的想将她拉回,但无论他如何努力,就定追不上她的速度,竭不及她的人。
知罗!别走!别走!
他倏然睁开沉重的眼皮,强烈的光线令他瞳孔刺痛,他抬手遮掩以减缓刺激。
只见都尔静站在床畔,微笑地说:「我就知道你生命力惊人,不出十天必定清醒。」
「贝勃爷!贝勒爷!老天爷保佑,您终於醒了!」送汤药进来的小吉子,一看见主子清醒过来,放下汤药,立刻激动的跑过来。
善敏艰困地从床上坐起,全身上下都痛得厉害。
「小吉子?你还活著?」善敏看了看四周。「我怎么回到勃郡王府了?」
「是都尔静大人救了咱们!」
「都尔静?」他抬眼望向都尔静,等他来解释这一切。
「我收到诚亲王联合鹰皓将对你不利的消息,带著人马赶往弘云山庄想警告你,不料还是迟了一步。苏束儿和你府里的下人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了。」
直到都尔静提起苏束儿,善敏猛然记起知罗。
「知罗呢?知罗人在哪里?!」他激动万分地揪著他问。
都尔静看了小吉子一眼,缄默不语。
突兀地推开他们,善敏刻不容缓地翻身下床,拿起剑,一头散发就想往外冲
「我问鹰皓去!我要杀了他!」
他近乎疯狂的要往外冲,满脸肃杀之气,眼里有著懊悔与不忍。
知罗何辜?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遭牵连。鹰皓该死,但最该死的人是他自己,他说过要保护知罗、要守护她,没想到最後,他居然成了那个一手将她推进地狱里的人!
是他害了她!善敏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小吉子,拦住他!」
小吉子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回拖。「贝勒爷身受重伤,不能意气用事啊!」
「不一刀杀了鹰皓,难消我心头之恨!」善敏疯了似地高声咆哮。「你别拦我,我要一刀一刀割下他跟诚亲王的肉,将他们凌迟至——」
「鹰皓公子死了。」
小吉子的话语阻断了他莽撞的冲劲。
善敏转过头,看著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鹰皓公子死了!都尔静大人在来的路上,就发现鹰皓公子惨遭灭口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善敏问向都尔静。
「在距离弘云山庄三里远的枯田上,我们发现鹰皓被万箭穿心,横尸在田里,判定是遭到诚亲王的人灭口。诚亲王城府深沈、诡计多端,鹰皓根本就不应该跟他共谋。」
善敏闻言,踉舱地退坐在扶手椅中。「你们既然连他的尸体都能找到,一定也找到知罗了,带我去见她……带我去见她——」
他心如刀割的抱头嘶喊。伤的伤、亡的亡,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抱任何希望了。
「贝勃爷,少福晋没死,她只是回陆府去了!」
善敏倏地抬头,望向小吉子。「她在陆府?她没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引」
「说来话长,贝勒爷你应该还记得那天,你在雪原上同时猎到一匹鹿和一只野兔,我为了方便搬动鹿只,所以把野兔塞进怀里,後来一听鹰皓公子说诚亲王派杀手要刺杀你的消息,更吓得忘记把野兔拎出来,没想到反而救了自己一命,挡掉鹰皓的刺杀,只受到皮肉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