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怔怔地看著他散乱的短发,平日清俊斯文的外貌多了几分男性粗犷的魅力。
三年了,顾叶夫现在已经完全脱离了深山隐居时那副山林野夫的模样。她痴痴地看著他,心满意足的认为他只属于自己一个人所有。
“叶敏,你时常来我的公寓吗?”他每天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家,从来不曾注意过家里有什么变化,直到今天一早看到叶敏,才惊觉她竟然变本加厉的每天自由出入,如此一来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生活的隐私。
“对啊!我几乎每天都来,你请的清洁妇我上星期也请她不用再来了!”叶敏得意自己的决定,一厢情愿的以为顾叶夫会感激才对。
“为什么?”
“我来打扫就好了啊!更何况你每天回来,只不过是洗澡、睡觉,请个清洁的人来打扫,太浪费了!”
“可是也用不著你来啊!”
叶敏兴致高昂的拉住他的手臂说:“姊夫,是我自己愿意的。”
顾叶夫只要听到她叫唤一声姊夫,心就软了一半。
“可是我不要你这样!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介意,你从前出国的那些日子,我姊姊不是也时常来你这里帮你整理房子?”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叶敏大声的回应。
顾叶夫沉默片刻,他缓缓踱步走到客厅,看看墙上的钟。心思百转千回的摆动著。
“你和你姊姊不一样。叶敏……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叶敏也走到沙发前,亲匿的坐在他身边,按捺下强烈的情绪起伏,轻声的对他说:“姊夫……让我像姊姊l样的照顾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她已经暗恋他许久了,从前因为碍于姊姊的关系,一直避免过于表露自己爱慕的情绪。现在姊姊过世了,她再也不必隐藏感情,因此常有一些示爱的行动和言语,只是顾叶夫的工作繁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时常视而下见,或是找借口脱身。
顾叶夫面对她充满爱意的眼神,有点手足无措。毕竟叶敏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像个妹妹一样,他极力地避免两人有逾炬的行为。
“叶敏,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姊姊,你也一样。”他看到一大串的钥匙挂在她的手提袋前,伸出手说:“请把公寓的钥匙还我,那是我给你姊姊的,你姊的东西你一直没有还给我。”
叶敏反射动作似的将手提袋放到身后,蛮横的说:“不要!我不要给你,姊姊死了以后,这公寓的钥匙就是我的了!什么人都抢不走,是我的!”
顾叶夫愣了愣,叹了一口气说:“叶敏,你不要这样……你叫我一声姊夫,我疼你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你不要让我为难。”
“我不要!我不要当你的妹妹,我不会把钥匙还你!”叶敏坚定的说。
但顾叶夫的语气比她还要坚定。“我会换门锁,你不要再守著那把钥匙了,没有用的。”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低身穿上皮鞋,回头对著还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的叶敏说:“我快来不及了,我要到医院去了。”
突然,叶敏跳起来,冲到他面前激动的说:“没有人能够代替姊姊吗?就连我也不能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叶敏……”顾叶夫欲言又止。
“好!那我就要试试看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记得穗穗吗?你还记得和你一起住在山上的那个穗穗吗?”
顾叶夫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他的心事全表现在脸上,一听到穗穗的名字,他脸上就出现了一种很古怪的神情,叶敏全都看在眼底。
顾叶夫眉头紧锁,感到自己似乎被看穿了一样,不悦地说:“你为什么要提到穗穗?”
“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认识你那么久,你从不会让姊姊以外的女人留在你的身边,你对她有种不寻常的感情--你真的以为你没有能力再接受别人的感情了吗?或许你能,只是你一直在排拒而已……”
顾叶夫想逃避这敏感的话题,于是打断她的话。“你在说什么?早上我有一个会要开,我快要来不及了。”
“穗穗又回到有木里了!”在他即将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叶敏脱口而出。
顾叶夫仓卒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叶敏心底气苦,她原本不想说的,但话一说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无法收回。
他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知道?”
她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说:“姊姊的学长到有木里寻找资料,遇见了穗穗,他回来时告诉我的。”
“穗穗为什么到有木里?”
“听说穗穗的母亲死了,她的父亲又出国,所以她就一个人去那里找刘校长当学校的义工,将来打算到学校教书吧!姊姊的学长还说他好像在哪里看过穗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顾叶夫一听到穗穗的消息,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又听到穗穗的母亲过世,不禁替她感到心痛难过。
“穗穗的父亲曾经对我说过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想不到……”
叶敏看出他眼底的焦虑和痛苦,睨了他一眼,回答:“听姊姊的学长说,穗穗的妈妈好像得了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末期了。她爸爸时常出国,那野女人没有人管,当然只好到山上当野人,好教一堆山上的小野人……”
她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顾叶夫突然像一阵强风似的消失在她眼前。
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叶敏捶打著来不及掩上的门,愤恨地跺脚。“姊夫--气死我了,我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说你不会接受别的女人,你是这么对我说的--好!你最好信守你自己说过的话,否则……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必须去找穗穗!我必须去看她!”
顾叶夫心里下了决定,他一定要再上山看一看穗穗,看看就好……只有穗穗好好的活著,他才能够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否则他一刻也无法定下心来。
这样的念头一旦兴起,就像熊熊的烈火,那想见她的渴望如何都无法熄灭。
原来他早已经深陷在穗穗的情海里,只是他不断地挣扎想逃开,害怕自己一旦面对真实的感情,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来平静的生活。
他豁然开朗,带著迫切的渴望,嘲笑自己抛下开那永远都无法挽回的爱情,竟舍弃了就在眼前的幸福。他想念穗穗,她的淘气、美丽、勇气……他再也不愿轻易地放开她了。
一个星期之后,顾叶夫好不容易才处理好医院的事务,向院长大哥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一心准备再回到有木里;他和她心灵的故乡和疗伤的地方。
家人们多少都知道他此番上山的目的,他们都真心的祝福他能够再次得到一份真心的感情。
临行前顾叶夫决定买一辆吉普车,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定。四年多前他到山上隐居时,都还没有如此的魄力下这样的决定,老是跟刘校长借那辆破小发财车出入山区。也许,这表示他这一次的决心绝对不会动摇。
午后,他打包好行囊,跳上吉普车,开往他思念许久的地方。
三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紧张、兴奋,又有点担心、害怕,许多不同的感觉掺杂在一起,让他神经紧绷。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颠簸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直到停住车时,车后扬起了漫天飞扬的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