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歌热舞终于停了,舞池里的人各自回到座位稍作休息。
“跳得好过瘾喔!”回到位子上的杨秀琪喝了一口饮料后说。
这时灯光倏地转为昏黄,悠扬的舒情歌曲自音箱里缓缓地流泻出来,与适才喧嚣热闹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待会儿若有人邀你跳舞,别拒绝人家喔。”杨秀琪边拭着额上的汗珠边说。
叶宛琳尚未意会出这话的同时,临桌的高志鹏已朝她们这个方向走来。他向叶宛琳点个头后便看着杨秀琪,然后伸出一只手,似在邀请——
“秀琪……”这样一声轻唤,杨秀琪便已明白,只见他们二人手牵着手朝舞池中行去。
瞧着他们甜蜜的模样,再笨的人也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高志鹏是杨秀琪的学长,大她一届,一年前的一次郊游促使他们认识。当然,那天杨秀琪活泼健谈的个性是吸引高志鹏注意的主因,因此一连串的热烈追求就此展开,直至最近两人火速进展的恋情曝光,教那些同学们是既羡慕又嫉妒。
有关好友的恋情,叶宛琳是最清楚的,只不过她完全不羡慕这种所谓的“爱情”,她还是觉得一个人的日子最好,不想与别人有所交集,除了杨秀琪之外。
再次将眸光望向舞台,流泻的音乐依旧,成双成对的男女已纷纷立在舞池中轻移着脚步,随着轻柔的华尔滋音乐,他们相拥而舞,陶醉在音乐与舞步之中。
突地,她发现舞台之中有个熟悉的脸孔,是那个叫邵韦恒的,他拥着一个绑马尾的女孩,两个人正随着音乐舞动。
他人虽在舞台上,但一双眸子却是越过人群飘向台下瞅着叶宛琳,脸上带着一抹几乎察觉不出的微笑,有点轻佻。
接收到那人传来的眼波讯号,叶宛琳连忙将视线收回,垂着头不敢稍抬,只有屏住呼吸,望着桌上的饮料发呆。
他还记得她吗?叶宛琳在心底问自己。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先前的华尔滋音乐不知何时早已换成了柔美醉人的慢八拍,舞台上的灯光似乎更加昏暗了,迷醉的音乐带来醉人的浪漫。
这种慢舞大概是给情人们跳的吧?
突然间,身后一个低沉的男音着实吓了她一跳!
“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很抱歉,我不太会跳……”叶宛琳并没有抬眼看对方,隐约知道这个男生应该有一副高挑的身形。
“我教你。”不理会她的拒绝,对方已握住她的手朝舞池方向走去。
“可是我——我——”
走至舞池一角,他转过身来与她正面相视,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则揽上她的纤腰,然后俯首对她低语:“双脚轻轻左右移动即可。”
其实在这个时候,叶宛琳根本不敢抬头瞧对方一眼,因为此时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只为那是一个男生、一个陌生人,他们不该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开始害怕,有点不知所措,连带地脚下的步子也僵硬得无法移动了。
他以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低道:“看着我。”
她顺着他勾起的方向往上仰首一看——他很高,她必须仰着脸才能看清他。他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带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高挺的鼻子加上紧抿微扬的唇,更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吸引力;而他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就像是欲勾人魂魄那般,直瞧着她……
“你——”望着他那对眸子,她的一颗心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惊惶地失声叫出:“你是——邵韦恒——”她明明看见他在舞台上与另一位女孩亲热地拥舞,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找上她了……更令她慌乱的是因为——因为他叫邵韦恒——一个放荡叛逆的坏学生。这一连串的惊惶教她此刻不知如何是好,脑袋再也无法思考任何东西了。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叶宛琳。”
他连她的名字都知道!太可怕了!“对——对不起,我想下去休息了。”
她想挣脱他的手,然而他并没有放开她,反而双手搂住她,将她的身子贴入他怀中,接着拨开她的发丝,在她耳际细声说道:“你很紧张?看来你与男生接触的机会不多,是吧?”
她贴着他的胸膛,脸上的红晕迅速染成一片!如雷的心跳,声声震撼着她。加上这般亲密的耳语,这时候她早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得不知要如何回应了。
“看你这样子,一点也不好玩。”他轻轻放开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算了,还是把东西还你。”
消化完对方的话,她漫应:“什么东西?”
他只手从后裤袋里抽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她,坏坏地说:“相信你一定没交过男朋友,告诉你,多练习几遍就不会那么紧张了,小妹妹。”说完,他的唇在叶宛琳的额上轻轻印上,之后便放开她,步出舞池。
这么轻轻印上一个吻,叶宛琳脑中已一片混沌,只是握着那本小册子,四肢僵硬地立在原地,一时竟傻傻地呆在那儿。
如雷的心跳声,震得她听不清楚舞池里的音乐,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杨秀琪在她身后拍了下,叫道:
“宛琳,你做什么一个人傻傻地站在这里?”
“我——”她楞楞地回头看着杨秀琪,没有表情的面上难掩心中的不安与紧张。
“音乐已经结束了,我们下去休息吧。”杨秀琪没有多问,便拉着叶宛琳的手一起走下舞台。
坐回座位,面对接下来的几首舞曲,叶宛琳皆是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因她早已心乱如麻,无心听赏了。
或许她还不知道,自今晚起,她的心湖再也无法平静了。
第二章
天微亮,叶宛琳即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双手掩面,呆坐床上喘息不已,那是因为梦中的情景让她惊惧又心慌。
她已经有好久不曾再做过这个恶梦了,换句话说,多年前她几乎是天天做着相同的恶梦。
幼时每当她入睡后,这个令她惊心骇怕的梦便会自动入梦来。梦境里常是她一个人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地,她想逃离那个地方,可是任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出口。就在她跑得筋疲力尽又骇怕的时候,可怕的黑衣人就出现了——他总是一身的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朝着她缓缓移近,可是每回当地走近她身旁、伸出双手时,惊吓过度的她总会被吓醒。就这样,在梦里她从来没有看清楚那可怕的黑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为什么她又再度陷入这个挥之不去的梦魇呢?她想,大概是因为昨晚那个人吧。
其实昨晚叶宛琳很早就回家了,比叶父规定的时间还要早;可是当她躺在床上时,任如何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海里的思绪一团混乱,无从理起。一会儿想着舞池里的七彩霓虹,一会儿想着同学们轻快的舞步,一会儿想着自己在昏暗的舞池里与一个陌生男子共舞——当他拥着她时,当地瞅着她时,当他的手指滑过她的肌肤时……就这样,脑海里的一幕幕竟相连到梦境里,直到她惊醒过来。
这时壁上的时钟正响着六点半的报时声,她从矮柜上抽出一张面纸拭去额上因紧张过度而渗出的汗水之后,便摊开双手,用一种很无力的姿势,朝床铺仰躺下去。
从她躺着的角度,正好可以望向落地窗外的蓝天。这个时间的天空很蓝,东方有一道红光,透过缕缕白云,为清蓝的天空添上光彩。划出缤纷,更为美好的一天带来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