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医生!”邵韦恒一个箭步便要往外冲。
“不用了。”郭丽月叫住儿子。“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上什么学!”邵韦恒急得叫道:“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心情上学!”
“可是——我担心你的学业——”最教郭丽月担心的是邵韦桓这几年来的学业,尤其是他跷课多到数不清,剩下半年就要毕业了,不希望为了她而荒废功课。“更不希望你为了我而耽误了功课。”
这时林有权走上前来,体贴地拍拍郭丽月的手。“就让他留在这里陪你吧,学校的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我这个病没什么要紧,别让孩子留在这儿跟我一起痛苦。”这十多年来林有权一直照顾着他们母子,这份情郭丽月早已无从谢起,但她不想看到儿子为她难过痛苦;除了她舍不得之外,也深深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丈夫。
望着郭丽月瘦弱的脸庞,林有权心中一阵酸楚。“难得孩子有这份心,你就让他留下来陪你吧。”他明白,她这个病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你放心!只要你的病能痊愈,我会拿出好成绩让你看的。”邵韦恒肯定地说,眉宇之间尽是自信。
郭丽月笑了。听了儿子这番承诺,别说此刻她还活生生地在这儿亲耳听到,就算即将入土,也能含笑九泉了。
JJ JJ JJ
冬季里难得的好天气,一大早,阳光便洒满了大地。
“好久没晒太阳了,冬天的阳光好舒服喔。”
医院一旁的草地上种满了各种颜色的小花,穿着一身素净病服的叶宛琳坐在石椅上,正享受阳光的滋润。
“是啊!你是应该多晒点太阳,连续几天都在下雨,难得今天天气好,别说是你,妈都觉得全身好舒服呢。”叶母坐在女儿身旁,慈爱地说。
叶宛琳看了看远处,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妈,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今天就办出院。”
“不行。身子才刚复元,气色也才好转些,应该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贸然出院,叶母第一个就反对。
想出院的理由,除了觉得身体已经恢复了之外,是想赶上这次学校举办的篮球赛。今天是篮球预赛的第一天,邵韦恒是不是准时参加了呢?叶宛琳心中好着急,好想此刻就冲到学校去看看别人口中盛传球技多么厉害的邵韦恒。
就这么自然的,她不再怕他了,因为那个梦里出现的黑衣人竟然是他!反之。有一种想他的渴望。她和他早在多年前就心灵相系了,她想再见他,这样的欲望每一刻都在持续增加中。
“妈,你瞧瞧我,”叶宛琳站起来展开双手,转了几圈,接着绽开笑脸说道:“你看,我的气色这么好,真的已经复元了。”
“你喔,又想骗妈妈了。”捏捏女儿的鼻子,叶母笑着说。
“好几天没到学校了,人家是怕功课落后太多嘛。”依在母亲身旁,叶宛琳撒娇道。
“要出院也要等医生同意才行啊!”叶母看了看女儿哀求的表情,疼爱地说:“既然你这么想出院,我这就去问问看总行了吧?”
“谢谢妈。”
“如果累了,就先回病房休息。”叶母走了几步,还不放心地回头叮咛。
望着母亲走远的身影,叶宛琳仍坐在石椅上享受温和的冬阳。连日来郁抑的心情已逐渐散去,尤其是听见了邵韦恒参加篮球赛的消息后更令她兴奋不已。她期待他脱颖而出的那一刻,更希望能亲自为他加油、为他喝采。
坐了有好一会儿了,叶宛琳动了动身子,慢慢站起来,闲散地漫步在这片草地上。草地上有许多人,大多是快痊愈的病患趁这阳光普照的机会出来透透气。叶宛琳在草坪上走了几步,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不是篮球预赛的第一天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也生病了吗?
还是他又与人打架受伤了?
这一连串的问号,让她心急如焚,焦虑不安。
她疾步朝一楼的病房走道走去,因为邵韦恒就站在那儿,她要问个明白,问个清楚。
从外表看过去,他满脸的胡渣子,瞧不出有外伤,应该不是打架受伤才对;但他似乎有满腹的心事,由他深锁的眉头和忧虑的神情即可看出。叶宛琳再也按捺不住急躁的心,疾步跑到他身旁,冲口就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邵韦恒侧头看了下,叶宛琳的出现让他微微一惊,尤其是看到她身穿医院的病服,更是令他着急,抓住她的手腕忙问:“你又生病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医生检查了没有?”
“我生了一场大病,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尽管他的关心温暖了她,但她还是着急地问:“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是篮球预赛的日子吗?”
放开她的手,邵韦恒回过头来,眸光看着远处,久久之后叹了口气才说:“我决定放弃比赛了。”
“为什么?”她膛着双眸问着。既然他的身体状况没问题,她不明白有什么事会比这一次的比赛重要。
他沉默不语,一对眸子更加幽深,整个人忧郁的模样与外头灿烂的阳光极不协调,仿佛一明一暗,暗得教人猜不出他的思绪。
“你说话啊!”叶宛琳移至他面前,双手抓住他两袖,用尽她病愈后最大的力气想摇醒他。“你不是说你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吗?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呢!”
“我不是怕,也不是临阵脱逃,”他指着身后那一排病房,激动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妈就躺在那里面!她得了癌症,就快不行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比赛!”
这的确是个惊人的恶耗,叶宛琳呆楞一旁,止不住震惊的心绪,也明白方才邵韦恒忧虑的神情所为何事了。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伯母生病了,可是——”对这样不幸的消息她深感哀痛,但她却对他说。“你毕竟不是医生,与其留在这儿苦苦守候,不如到学校参加比赛,以你优异的表现,若能把那份殊荣送给伯母,会更有意义的。我想这些年来伯母一定希望看到你卓然有成的那一刻到来,偏偏在这之前你都无法实现她的愿望,你何不趁这个机会让她的愿望成真呢?”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母亲需要的是一个陪在她身旁的儿子,那些虚伪的东西对她来说根本没有用!”他低声吼,只因悲痛的心情难以抑止。
“你陪在她身旁,她的病就会好吗?她那么爱你,一定希望有朝一日你能有优异的表现呈现给她,如今你要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岂不是更让她失望?”
“你对我母亲似乎很了解。”他冷冷地嗤道。“不过我要你明白一点,你并不是我母亲,我留在这儿与否,你无法替她作任何决定。”
乍听这么冰冷无情的话,她几乎要放弃对他的一片关心,不过她还是试着说服他。
“虽然我不是伯母,但是我和她的心是一样的;我们同样有一颗爱你的心,希望你不要再自甘堕落,希望你是一个在阳光下活得有自信的男孩,你不要沉溺在过去之中,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愿意,请拿出你的好成绩来见伯母吧。”
他瞅着她,注视着她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