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洋人绝非泛泛之辈,他到底是谁?
她离开床,走了出去,再次回到雷若芝的房门前,桑德斯仍站在门口,就像个忠心的门神。
“要再试一次吗?再来你可不会只有擦伤而已。”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但眸中满是冷光。
哼,好女不吃眼前亏,她猝然转身走回去。
桑德斯微微一笑,跟庄和点点头,也回自个暂居的客房。
庄和蹙眉,怪了,他实在记不得他带有包袱,可是他身上那一整套价值不菲的洋人服饰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没有时间多想,前面又传来其他镶师们回来的消息,他连忙往前厅步去,不过沈士雄已经先冲进来了,拉着他就问——
“若芝回来了?还受伤了?”
“是啊,让个洋人给送回来的。”
“我进去看看她。”他焦急的打开房门,见雷若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没事吗?”他压低声音问庄和。
他点点头,“要休养一个月,大夫是这么说的。”
“那个洋人呢?”
“在西厢呢……”他将刚刚桑德斯跟古婕发生的事也一并说出。
沈士雄蹙眉,随即答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前往客房,举手敲门。
“门没关,进来吧。”
他打开门进去,桑德斯就坐在椅子上,看来神清气爽、俊美挺拔。
他深吸了口气,口气意外的温和,“谢谢你救了大小姐。”
“不客气。”他笑着回答,但见沈士雄仍站立着不动,他再问:“还有事?”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你。”他这话很突兀。
但桑德斯只是点点头,一点也不介意。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口长气后又道:“我现在要说的话,可能在走出这道门后就后悔了,但为了若芝,我还是要说。”
“你说吧。”
“我知道她是在乎你的,所以她可以不要命的去救你。”
“所以?”
“所以……”沈士雄再次吸了一口长气,“为了大小姐的幸福,我希望你能爱她、照顾她。”
桑德斯蹙眉,“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娶妻也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
“若真如此,你又何必阻挡古婕进去找她?甚至等到大夫确定她没亭、她吃完了药,你才回房?”他摇摇头,定视着他,“也许你还没察觉到对她的感情,也或许你在自欺欺人,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好好待她,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了。”
桑德斯思索一会,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愿意放弃她?我以为你很爱她。”
“我是爱她,但我没有能力保护她,既然如此,我就没有资格跟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男人争。”在淡淡的说完这一席话后,沈士雄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后,桑德斯的表情也变得沉重……
※ ※ ※ ※ ※ ※ ※ ※ ※
雷若芝在昏睡两天后才苏醒过来,映人眼帘的是小红那张兴奋的清秀脸蛋。
“醒了、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我就觉得奇怪,大夫说你没事,可你怎么睡那么久?我们大家都快被你急死了!”
她抚着头,虚弱的坐起身来,试着回想了一下,但在她被断木冲撞昏厥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她是怎么回采镖局的?
而桑德斯跟棺木在那样急湍的河流冲击下掉落落差极大的瀑布……一定凶多吉少,也许已经死了!
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阵揪痛,眼眶也红了,她终究还是没有救起他。
“小姐,你怎么哭了,你哪里痛?我赶快去找大夫!”小红急忙的就要起身。
雷若芝连忙拭去滚落脸颊的泪水,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再瞥向放在桌上的药碗,振作起精神问:“那是我的?”
她点点头,“大夫说了,你要在家好好休养一个月,不可以再去护什么镖了。”
她叹了一声,“好了,别说那么多,我把药喝一喝。”
“呃,可是待会……”
“快。”她想喝了药,好下床去看看那块匾额是不是还好端端的摆在大厅上,然后再去问问沈大哥,桑德斯及棺木的下落。
小红见她这么急,只得转身将那碗药拿给她。
雷若芝只喝了一口,两道柳眉就皱在一起了,“好苦。”
“是啊,不过有人没嫌苦,还天天喂小姐喝药呢。”
“谁?”她皱眉,“沈大哥吗?”
“才不是呢,是一个长相俊美、会说咱们话的洋人哦。”
桑德斯!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的问:“他没事吗?”
她摇摇头,“他没事啊,小姐,我跟你说,真的是菩萨有灵耶!”她眉飞色舞的笑道;“古姑娘来踢馆后,我就祈求菩萨让你带一个俊美的公子回来,结果还真灵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带回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呢。”
“他人呢?我要马上去见他。”她太开心了,虽然药苦,但她还是一口气咕噜噜的喝完,就急着要下床。
“别急嘛,小姐,他知道你喝药的时间,待会就进来喂你了。”
小红的话语乍歇,房门就被推开了,而进来的正是俊美无俦的桑德斯。
“看吧,就说他会进来喂小姐你喝药吧,而且是把药含在嘴里再喂你哦。”她笑得好开心。
雷若芝则傻了,愣愣的瞪着她,“不可能……”
“真的,刚刚你急着要喝药时,我本想叫你等他来让他喂你。”说着说着,她也觉得有些羞赧,“我先出去了。”
她红着脸儿跟桑德斯点点头,快步的走了出去,再将门给顺手关上。
“你醒了,应该就真的没事了。”他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
雷若芝没说话,还处在他含药喂她的震惊里,呆若木鸡的瞪着他。
“我跟你说过了吧,欲速则不达,你们居然在雷雨中还涉水而过,结果你不但受了伤,我的宝贝棺木还裂成好几块,成了没用的木头了。”
“可你……你竟没事?”她难以置信的问。
“当然没事,不过,这两三天没有棺木可睡,我睡得很不好。”其实根本是睡不着,沈土雄那一席莫名其妙的话一直困扰着他。
雷若芝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断想到自己的唇被他亲了好几次,虽然只是喂药……
桑德斯瞥见桌上已空了的药碗,“你把药喝完了?”
她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点点头。
“可惜,乐趣没了。”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其实那帖药苦得很,可她的唇柔软迷人,因此喂她吃药的乐趣是绝对有的,只是有苦、有甜。
乐趣?!这两个宇突地刺痛了她,她以一种愤懑的目光瞪着他,“原来你喂我吃乐只是因为有乐趣?”
他洒脱的点点头,但一股心虚却直涌而上。
“你一向都是这么狂妄的?因为有乐趣,因为好玩,所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点也没有考虑到他人的感受?”她很生气、很难过,但她的声音却过于虚弱,没采由地,这让她的怒火更炽。
“你说的狂妄指的是什么?”他一挑浓眉,眸中尽是愉悦的打趣光芒,“是我以口喂药呢,还是我说过不会娶妻不会对女人动心的话,或者两者皆是?”
雷若芝怔怔的看着他,她的想法他这么容易就猜到了,一个看来懒洋洋,有时吊儿郎当、有时温柔的男人,竟也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但她并不喜欢这种被洞悉想法的感觉,那让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赤裸的。
她下了床,虽然仍很虚弱,但她还是坚持拿了件衣服套上后就要往外走,可是也许是躺了太久,脚没力了,才走了一步,就踉跄的往前倾,桑德斯一个箭步向前及持扶起她,在她错愕的眸光下,将她打横一把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