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珈舞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将钓竿放在曲起的膝盖中间,一手还撑了把小洋伞。过去两个小时她一直维持着相同的动作,而她的钓竿连动都没动一下,她觉得她差不多要变成自由女神像了。
她斜瞄了距离她不远的孙胥一眼,只见他仰躺在草地上,用一顶大草帽盖住脸,他已经脱掉了外罩的蓝色衬衫,只穿著一件白色汗衫和牛仔裤,短袖汗衫将他结实的臂膀肌肉绷得紧紧的,令他看来极具男性魅力。
今天早上才过九点,孙胥便把她从床上挖起来,打发她去刷牙洗睑--
「你不是说十点吗?现在才九点。」她嘟哝着,仍然睡眼惺忪。
「等妳梳洗完毕之后,我们还得去加油、吃早午餐和买钓鱼用具。十点出发,现在起来准备都嫌晚了。」他一脸不苟言笑地道,「当然啦,如果妳因为起不来而想取消行程,我也绝不勉强。」
一句话说得路珈舞睡意全无。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跳起来冲进浴室,故意侵吞吞地拖延时间,还发出劈哩啪啦的声响以发泄她的不满。
「如果妳打算继续拖时间到天黑,就没鱼可以钓了。」他又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还有,穿轻便点,我们是去户外踏青,不是去参加时尚派对勾引有钱少爷,妳们女人那套化妆品和高跟鞋就可以省下。」
他嘲弄的语调令路珈舞恨得牙痒痒的,偏偏又无处发作,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她才发现精采的还在后头--
孙胥所谓的「交通工具」,居然是一台破破烂烂的野狼125。
「我们要骑摩托车去?!」她瞠目结舌。「为什么不开车?」
「第一,为了掩人耳目。开车容易引起注意,妳总不希望被狗仔队发现妳和陌生男子出游,被拿来大作文章吧?」他帮她戴上安全帽。「第二,因为厉秉均喜欢骑摩托车兜风,妳最好先习惯一下:第三,因为我高兴。还有问题吗?」
她唯一的问题是,她根本无法想象厉秉均骑上野狼125的画面。她乖乖地站着任他帮她调整安全帽带,一面咕咕哝哝地发着牢骚。反正误上贼船,她也只好认了,谁叫这是她自找的?自然只得把皮绷紧一点任人宰割了。
「你勒得好紧,我的下巴都不能动了。」她抱怨道。
「容我提醒妳,这可是妳的主意。」把她下巴的环扣拉紧之后,孙胥转过头去发动摩托车。
路珈舞小心翼翼地跨上后座,两手抓住他身侧的衬衫,他立即不顾她抗议地将她的手抓向前环住他的腰。
「妳最好抱紧,路小姐。妳可别小看这台车,它可以飙到时速一百八十公里,如果妳等一下跌个四脚朝天被狗仔队拍到,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妳。」
她的回答是用头去撞他的背,他的「回报」则是「呼」的一声冲向前,害她差点没滚下车去。
其实这还满好玩的嘛。坐在摩托车后座,路珈舞抱着孙胥的腰,一面不住地东张西望,平常由于习惯开车,她几乎未曾注意到两旁林立的大楼或商店橱窗,而现在,尽管时间已近中午,市区仍然车水马龙。
瞧见那些塞在车阵中动弹不得的轿车,她突然很庆幸孙胥的决定是对的。
将摩托车加满油,再悠闲地吃了个早午餐之后,他带着她去买了钓竿和其它用具,跟钓鱼用品店的老板杀价又花了半个小时--也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一根钓竿居然可以卖到好几万块。
等孙胥将所有的工具搬上摩托车、朝目的地出发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的事了。车子逐渐远离城市进入山区,马路也由又宽又大转为窄窄的双向道路,随着四周几乎渺无人烟,路珈舞忍不住好奇地敲敲孙胥的安全帽。
「喂,我们要去什么地方?」直到现在她才想到要问。
「去我们要钓鱼的地方。」他的回答根本就是废话。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车子已经弯进一条私人道路,在一扇雕花铁门前停下。一位管理员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孙胥只朝他挥了挥手,那扇铁门便缓缓地开了。路珈舞的狐疑更深,瞧他这么熟门熟路的,该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就算是也来不及了。车子再度往前拐了几拐,在一幢花园别墅前停住。路珈舞跳下车,意外地发现这儿幅员辽阔,除了占地几公顷的大草原之外,房子的右前方还有一个人造湖泊,远方还可以瞧见青翠的山峦起伏,美得令人屏息。
「哗,这儿好棒。」她拿下安全帽,深吸了口山里清新的空气,忍不住绽开微笑。「偶尔来这儿做做森林浴,吸收芬多精也不错嘛!」
「做森林浴是指有很多树的地方,这里并没有树。」他仍然皮笑肉不笑。「而且那是要清晨天没亮时才有用,现在是中午出大太阳的时候,芬多精早蒸发光了。」
这家伙根本是存心和她作对!她鼓起腮帮子,后来又决定暂且按捺。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常来这里?」她好奇地问。
「来过几次。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私人产业,他买下这儿好几年了,一直计画将它改建成休闲农场,只不过还未付诸行动。」他开始卸下摩托车上的钓鱼用具。
为了惩罚他对她不敬的态度,路珈舞决定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最好让他手酸死好了。
到了湖畔,孙胥先是费了番功夫教她如何使用钓竿,又费了番唇舌让她克服恐惧,用钓钩穿过鱼饵--天哪!那居然是活生生的蚯蚓。她原本想立刻收手不干,后来想到一定会被他讥笑,所以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了这项壮举。
步骤完成之后,他要她先戴上手套,然后教导她如何放线。只是,她都还没站稳鱼标便动了,几秒钟之后,孙胥帮她拉起一条肥滋滋的大鱼。
「哈,我钓上了。」她乐极了,得意扬扬地向他炫耀。「这很简单嘛,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别高兴得太早,这只不过是运气罢了。」孙胥瞥了她一眼,走到一旁去放置他的钓鱼用具。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只要女人比他们强就说是运气。」她不以为然地皱着鼻子,而后一个念头浮了上来,她兴致勃勃地建议道:「这样吧,我们来比赛,看今天谁会钓上最多鱼,怎么样?」
他抬起一眉。「妳真的要这么做?」
「怎么,你怕了?」
「我只是怕伤了妳的自尊心,钓鱼可没妳想的这么容易。不过既然妳下了战帖,我也只好奉陪到底。赢的人有什么奖品?」
「奖品?」她想了一下,然后一拍胸脯。「你说了算。」
「这可是妳说的。」他朝她露出坏坏的笑容,径自转身走开了。那轻松自在的表情令她觉得有点可疑,她当时就该发现他的笑容有诈的!
而后是现在。路珈舞调整了一下头上的夏威夷大草帽,瞇眼望向晴朗炎热的天空。不止帽子,她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墨镜,还用一条大毛巾将整个脸全包了起来,活像要去朝圣的回教徒妇女。
这身装扮或许有点防晒作用,但却也热得她汗流浃背。她瞄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水桶,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夸下海口。从她提议说要比赛到现在,已经过了漫长的两个小时,她的鱼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别说大鱼了,连只蝌蚪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