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奚飞泉高大而孤独的身影在天地间消失,不知怎么的,叶小葳的心情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跪回到母亲的坟前双手合十,默默祷告,为自己的娘亲,也为奚飞泉祝福。
不知跪了多久,叶小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想站起,猛一抬头,却发现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赫然站在眼前。
耶律翰云?!
他今天不是新郎么,怎么会在这里?
思念多日的人就在一臂之外,她的身子却像被钉住一样不能动弹。
“怎么,不高兴见到我?”耶律翰云踏前一步,离她更近,声音却平平,听不出情绪。
“高兴,当然高兴!”叶小葳说著说著,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上天终究待她不薄,终于让耶律翰云重新站在她面前!
看见她脸上的泪花,耶律翰云的神情温和了些,出口的声音却透著严厉。“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叶小葳心中一甜。
“那你干嘛不早点来找我?”她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住嘴巴。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负责任?”耶律翰云没好气瞪她一眼。
这下换叶小葳说不出话。落跑也就算了,搞得自己好像在故意摆架子一样,翰云肯定认为她很幼稚,其实……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要跑?”见她不出声,耶律翰云以为她知道自己错了,语调平和了不少。
“我才不是要跑……”觉得这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她连忙改口。“我只是突然想起该给娘上上坟,就跑来了!”
“急得连告诉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他有些恼怒地看著她。
“好麻,好嘛,对不起嘛。”感觉到他的怒气,她赶紧道歉。“其实我是不想在那儿眼睁睁看著你和贺娟儿成亲……”
几朵蒲公英不知从哪儿吹了过来,零零落落黏在叶小葳的头上,耶律翰云伸手替她拿下,目光在接触到她的脸蛋时,变得比平时更加深幽。
“除了你,我谁都不娶。”他说,就在她耳边。
叶小葳恍若遭雷击,又惊又喜又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那……贺娟儿呢?”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她?”耶律翰云将目光拉向前方。“过了今天,她就是我的嫂子,你还提她做什么,想喝她的喜酒?”
“你的……嫂子?”叶小葳一时间没回过神,怔愣地问。
“我是绝对不会娶她的,两家的亲事又已经宣布出去,不可能改变,我大哥娶了她不是正好?”
“你大哥?”叶小葳还在恍惚中。
“我大哥一直很喜欢贺娟儿,这次更是为了她不惜以身试法,我这个做弟弟的再不争气,也不敢抢他的心上人,更何况我喜欢的人是你。”
“以身试法?试什么法?”叶小葳听得如身在云里,他大哥喜欢贺娟儿怎会扯到以身试法?
“这件事是我的猜测,本来不该说的,你既然问了,告诉你也无妨,也可以减少你对我的怀疑。”
“我对你的怀疑?”叶小葳更糊涂了。
耶律翰云看她一眼,出其不意地问。“贺娟儿被绑架那天,你看见我在小庙里用手抹掉石砖上的字迹了吧?”
叶小葳立刻将记忆拉回到那天早上。
“是啊。”她点头,很认真地看著他。
“我涂掉的是四个字——冒充者死!”
“冒充者死?”叶小葳好惊讶。“冒充谁啊?”
“你难道忘了,你姨娘曾经说过,奚飞泉进小庙时,刚好碰见有人冒充他绑架贺娟儿,一怒之下就把冒充他的人给杀了?”
“是有这么回事。”叶小葳想起来了。
“那四个字就是奚飞泉杀人后在地砖上留下的。我本来就觉得不是奚飞泉绑架贺娟儿的,进小庙后看见这四个字,又见那人的脸被划得面目全非,我心中就更怀疑了。
于是我搜了那人的身,在他的小衣口袋里找到一个贴身放的平安符,平安符本身没有问题,坏就坏在它上面有我们南院大王府的官印。
你知道,我们契丹有个习俗,在平安符上求个达官显贵的印章,以富贵显耀之气,驱邪避凶。我一看到这个平安符,就明白这次的绑架跟南院大王府绝对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才会把地上的那些字给毁掉了。”
怪不得翰云那天怪怪的,叶小葳总算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是你大哥指使人绑架贺娟儿啰?”她问。
“在我看来,府里只有我大哥嫌疑最大。”耶律翰云没有正面回答。
叶小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了想又实在不明白,只好再问。“为什么?”
“因为动机啊,除了我大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人绑架贺娟儿的动机。”
“什么动机?”叶小葳好奇地问。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是为了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我大哥一直很喜欢贺娟儿,这几年贺娟儿却越来越喜欢缠著我,他知道贺娟儿崇拜英雄,大概想借助这次绑架,重新夺回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你那天怎么不跟我明说,害我怀疑你好久!”叶小葳不满地大叫。
“那时我才第二次见到你,对你的身分都不能确认,怎么可能跟你说呢?”耶律翰云笑著反问。
叶小葳听著也有理,点头正想赞同,忽然记起那天书房的事,又不高兴地噘起嘴。“那天在书房里,我姨娘正好说起这事,你干嘛不说清楚,还把话岔开?”她没好气的问。
“那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相你说说也就算了,当著我继母的面,我怎能乱讲?”
叶小葳咬著嘴唇不吭声了,歪著脑袋想了好半天,又问:“那……绑架贺小姐的那个人,他脸上的伤也是你划的啰?”
“那不是我干的。”耶律翰云摇头。“我进入小庙时那人脸上已经被划了。”
“啊!不是你,难不成是奚大叔?”
“也不会是奚飞泉,他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那会是谁?”叶小葳有些糊涂了。“难不成是你大哥?”
“我想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耶律翰云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天我之所以在马厩里发现你,是因为看见他的院子里有夜行人的缘故。那时的情景很奇怪,地上有雪,但在他的院子里,除了屋顶上有几个零星脚印外,并没有别的可疑之处。”
“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我从小庙回来后,又仔细查了他住的个思居,就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什么奥妙?”见耶律翰云忽然停下,听得正起劲的叶小葳连忙发问。
叶小葳眼睛亮晶晶,好奇的模样活像只小狗,耶律翰云不禁笑起来。
“说穿了也很简单,个思居树木茂盛,只要沿著树枝,就可以跳到那个屋子的屋顶,而后打开天窗,穿过一道长廊,就能直接通到我大哥住的厢房。”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首先,这人要有极好的轻功,还有就是要对个思居的环境非常熟悉,所以不可能是外贼,而在南院大王府中,有这种功力的除了我和我爹外,就是我大哥了。我自然没做这事,我爹那时生病也不可能,剩下的只有我大哥。我想那时我看见的黑影,应该是正好从外面回来的他!”
“啊,我明白了,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叶小葳赶紧大声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