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发觉,怎么才十几分钟的路程,此刻走起来,却漫长地像是没有尽头?都是石彻经常疑神疑鬼的,搞得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范芷芹暗自咒骂着。
忽然,身后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范芷芹心一惊,她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却只见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心里惶恐起来,她十分确定自己刚才的确听到一阵脚步声,只是当她发现的时候,那脚步声也顿时停止。
“是谁?”范芷芹故意大声喊道,想借此为自己壮壮胆。
回应她的,只是一片寂静的黑幕。
“夏耿伟是你吗?”她力持镇定地道。
如果真有人跟踪她的话,她倒宁愿那人是夏耿伟,至少她还可以确定他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范芷芹接着听到距离自己几十公尺处,那缓缓移动的脚步声,此时她已经慌得全身无力,双脚像是千斤重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步伐。喀滋——
“呃……”一道刺眼的灯光,忽然射向她眼睛——
瞬间,范芷芹什么也看不到,耳朵只听见一道像是按下快门的声音。
之后,那道令人心惊的脚步声,便消失了。
第八章
石彻端坐在办公室内,研究小黑送来的最新资料,时而眉头深锁,时而陷人沉思。
“老大,根据调查指出,自从两年前你决定回来,不再插手恒帮事务后,帮内恶斗便持续到现在。”小黑解释这几个星期来所调查的结果。
“连络上岳昕了吗?”石彻问。
“还没,需要我马上替你联系吗?”小黑一改先前轻浮态度,一派正经问道。
他沉吟了会儿,才道:“不用,我们目前无法掌握恒帮的实际状况,要是这边先有动作,只怕给听带来麻烦。”
其实石彻另一个身份,便是纵横巴西的极道组织“疽帮”老大——岳千行的长子,也是恒帮的继承人。
恒帮是巴西黑道界的龙头,也是唯一由华人组成的地下帮派,领导人岳千行,除了拥有在华人圈呼风唤雨的能力之外,也是首位跨越种族藩篱,将势力范围扩张至巴西极道的人。
人行短短数十年,岳千行凭其果断无情的做法,顺利铲除所有不利于恒帮的眼中钉,势力快速扩充,让狂妄自满的他,更具野心地将帮会触角,从狭隘的毒品贩卖、地盘吞并等犯罪勾当,计划性地延伸、并深入政商两界。
恒帮在他带领之下,成为纵横巴西黑白两道,最具影响力的地下组织。
这一番丰功伟业,造就岳千行不可一世的狂妄性格。
冷心绝情的他,曾有过不少女人,却从未有人能攫获他的心。
众多女人当中,能获得岳千行认同的,只有分别为他生下儿子的石芸燕、章瑾亚、及王若婵三名女子。
石彻是大老婆石芸燕的独子,岳昕、岳少凯则分别为章瑾亚、王若婵所生,是石彻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年前,岳千行才过完六十大寿没多久,便因肝癌去世,不到三个月,石芸燕因无法承受丧夫之痛,也跟着走了。
原本无心继承父业的石彻,料理好母亲后事后,不顾众人反对,招来恒帮所有重要干部,当众将领导恒帮的重责大任,移交给他的二弟岳昕。
他深知,岳昕遗传自父亲武断果决的性格,绝对比自己更适合坐上恒帮领导人的位子。
母亲死前唯一心愿,便是要他放弃恒帮,脱离黑道生活。
之前为了保护母亲免于恶斗,他甘心屈就于黑社会。
一心想摆脱黑道的他,在无后顾之忧,及获得岳昕允诺,一定致力恒帮内部改革之后,才毅然决然带着几名忠心部下来到台湾。
小黑便是跟随他来台湾的部下之一,也是他在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两年来,石彻凭着过人的毅力及才华,在台湾建筑界闯出一番成绩,除了傲人成就,他谜样的身份背景,更成为业界不可或缺的八卦话题。
“小黑,马上和德叔联系,有任何消息或动静,立刻通知我。”石彻不容置喙下达命令。
“是。”
小黑一退出后,办公桌的电话立即响起。
“石彻。”他接起电话。
“阿彻,是我,婵姨。”话筒传来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
婵姨?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婵姨有事吗?”即便心里感到讶异,石彻却以十分冷淡的口气回应道。
他一向和王若婵母于不亲,来台湾这两年,彼此关系更形同陌路。
当年母亲执意待在父亲身边,他也只有随母亲委屈留在岳家,但他心里一直唯恐婵姨或其他人对母亲不利。
双方关系在王若婵母子几十年来的暗中较劲下,一度到达一触即发的地步。
彼此交恶的紧张气氛,一直到石芸燕去世,石彻离开恒帮之后才停息。
“阿彻,这么久不见了,你在台湾过得好吗?”这么久没联络,王若婵自然先寒喧一番。
“托你的福,还算过得去。”他口气依旧冷得可以。
“自从老爷和你母亲过世后,这些年来我一人孤单守着岳家,偌大的宅院简直冷清得可以,唉,说实在的,心里还真想念当初大家在一起热闹的日子呢。”她忽然感伤地说。
“婵姨难得打长途电话来,不是想缅怀过去的事吧。”他无情打断,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早摸透婵姨的个性,若非紧急事故或关系到自身利益,她绝不可能主动和自己打交道。
“当然,婵姨除了关心你的近况之外,拨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是想提醒你一件事。”王若婵干笑着,依旧维持好风度。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若非直觉她要说的事必定和恒帮有关,他也不会耐着性子陪她耗到现在。
“事情是这样的,婵姨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阿昕自从接管恒帮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样。”王若婵语带忧心地说。
阿昕变了样?这怎么可能?“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石彻尽管不相信她的话,但这几个星期无法联系上昕的情形,不免让他担心起来。
“你也知道,恒帮本来就有几个干部不服阿昕,自从他上任后,不但无视帮规狠心将他们踢出帮外,还揽权自重,导致帮内反对他的声浪日渐严重。”王若婵细说原由。
“阿昕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既然他现在是怛帮的领导人,大家应该听命于他才是,怎么反倒处处阻扰他?”石彻相信二弟并非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详细情况婵姨也不是十分清楚,我只知道,阿昕当时发现有人打算找你回来恒帮,一怒之下,竟不顾情分,狠心将这些跟了你父亲几十年的忠心部下,全赶出帮外。”王若蝉说得义愤填膺。
“真有此事?”石彻对她所言仍抱持质疑态度。
“不管你信不信,婵姨必须警告你,阿昕一直把你当成心腹大患,怕你有天终会被反对他的人说服,回来抢他帮主的位置。”王若婵接着说出更惊人的话来。
“阿昕绝不是这种度量狭隘的人。”石彻嘴上这么说,同时也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阿昕早就变了,现在他将权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贪权至此,更甚当年你父亲。”王若婵语重心长地感叹。
听到这里,石彻只是沉吟着,好半晌不说一句话。
他从小和昕一起长大,两人感情也最要好。兄弟之中,唯有昕对恒帮最具企图心。
但他天性纯良,并且在自己来台湾前曾承诺过,待他继位后,必定致力恒帮内部改革,将恒帮化暗为明、由黑漂白,转型为全新的正派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