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翱?”从没有被抱得如此之紧,齐怀雪感到有些疼痛与窒闷,但却担心地伸手轻抚着将脸埋在自己颈边的龙翱。
“怀雪……在这里,你开心么?”他低低地开口问,依然没有抬起头。
“翱?”他不解地反问了声。
“你愿不愿意跟我去北京?”龙翱抬起头来,神色沉稳地注视着他。
“去北京?”他霎时愣住了,心乱起来地呐呐道:“我不懂……”龙翱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像今日一样,要带他去北京玩?是真的么?可是为什么?
“想去么?”他放柔了声调。
“想……可是我不能去,太远了,爹娘会担心。”
“由我来问。”他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所有的事情他来做,他不会让任何事情污了这人儿的洁白。
“但是,我——”齐怀雪没看见地低着头,“我怕给你添麻烦,我这种药罐子很累赘的,而且要是万一……”
时日短着,所以龙翱才会对他这么好。万一相处得太久,他觉得他烦了……那该怎么办?
“我有好的大夫可照顾你,药材也不是问题。”他说着顿了一顿,微笑道:“我不是说过,我很喜欢你陪着我么?”
“你真的想带我去?”
“自然是真。”他为了建立确认地点了点头。
齐怀雪脸色一亮地笑了起来,但下一瞬间胸口突然地缩紧,让他的脸色霎时从欣喜转为惊恐,注视龙翱的眸子也慌乱惧怕了起来。 不不!不要,别在这种时候,他不要让龙翱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要啊!他惊慌地推开龙翱,躲逃似的扑向床沿,双手紧揪着胸口用力地喘息起来。
“咿——”压抑的尖锐抽气声从他嘴里发出,虽然努力地抽呼着气,但唇色却变得更加青白。
是发病了!龙翱倒抽口气,立刻大喊:“展勤!快传御医来!”
眉儿奔了进来慌乱地翻起药柜抓出一堆药罐,而龙翱抱住那身躯抽搐着的人儿,惊慌地不断喊着,“怀雪!呼吸!没事的,冷静点……怀雪、怀雪……”
眼泪从齐怀雪的眼里不断掉落……他拼命地喘着气却没办法呼吸,整个头顶发麻地胀痛晕眩,冷汗不断渗出,胸口缩得好紧、好痛、好难受!
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让他好过?龙翱生平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的心慌,只能不断地安抚拍抚着,擦拭那满布汗水泪水的小脸。
“殿下!快让开!”御医一路跑了来,也顾不得身分尊卑就拉开龙翱,接过那堆瓶瓶罐罐后抽出一罐丢给眉儿,“快将这个抹在他鼻端下!”
被推开的龙翱茫然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紧紧掐握成拳;用力咬紧牙关的唇边,隐隐渗出了血丝。
“殿下……”展勤担心地看着他。
太不寻常了。为什么殿下会这么的为一个孩子激动……而且,又是那么的宠爱,已经远远地超过一般了。
“展勤。”拭去嘴角边的血沫,龙翱冷冷地唤道。
“属下在。”
“……我要带他走。”
第六章
当天夜里,齐怀雪发起了高烧。
御医说这并不严重,而眉儿也说了每回较严重的发病后总是如此,隔日便会好,但龙翱却依然寸步不离地守着,不言不语。
一个晚上,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看着,脸上的神色仿佛越来越温柔,却也像是下了决心般地越来越坚定,更看得一边的展勤暗暗心惊。
那份不安盘踞在心头一晚,终于让他忍不住打破沉默,“殿下,亥时过了,该回去歇息了。”
“你回去吧,我还不想走。”龙翱依然没有回头,眼也没移动过半分。唯一的动作是伸出了手,去试探床上小人儿的额际高热。
“殿下!”见着他的动作,展勤终再忍不住地下了决心踏上前,拱手有力地道:“请恕属下失礼,属下认为您不能这么做!”
“我可曾做了什么?”他沉静地反问。
他平静的口吻令展勤滞了一滞,才呐呐地道:“这……您说,要带小少爷回京城。”
“我已然说过了不是?”他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但,您不能这么做啊!”他有些着急地劝说:“属下知道小少爷很得您的缘分,您也对他很好,但,要带他回京就太过分寸了。更何况这儿才是他的家呀,他未必愿意离开。”
龙翱沉默了一阵,转首看着齐怀雪。
是家又如何呢?这一个月来,有多少次见过齐家的人来看望?给了所静谧的院子将他养着就叫做家人?
若真是有心呵护,齐怀雪不会如此的寂寞、如此渴望着与人接触。
“我已经决定了,不能将他留在这儿。”他低声地道。
听见了那些话,教他如何能放心将他留在这个地方?他不能想像过了一年两年……或是更久的时间以后,这小人儿会被那些人如何地对待。
他不能忍受那些人将他心里的宝贝视为想丢弃的累赘包袱。既然同样是养护着,他绝对比他那些空有亲人之名的人,更加的有能力能照顾好他!
“可殿下,您要想清楚啊!若是这样带了小少爷回京,旁人定会说您——”展勤咬了咬牙,低声续道:“说您养男宠、买娈童,有……有断袖之癖。”
虽说买个小官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各方富贾官商都视为等闲;但龙翱身为皇长子,更何况,他对齐怀雪的关注已经到了令人觉得该警戒的地步了。
“就由他们说去。”龙翱闻风不动地说着,伸手握住了被褥下有些发烫的小手,“你放心,我并非将他当作那种对象,自然问心无愧。”
平日总是冰凉得透沁的手,现今却泛着微汗与温热,但,也依然能让他的心底感觉到温和宁静。
他带他走,并不是想将怀雪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而只是……只是想要好好的珍惜、照顾与呵护他,只是想能够常常地看见他澄净的眸子、纯然的笑。
他是他心中的一片净地……一片他这二十多年来的宫廷生涯中,唯一能够捕捉触摸到的洁白啊!
展勤闻言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他担心了一晚,就怕龙翱真对齐怀雪有那种欲念,那么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但殿下,一但流言传入宫中,皇上与贤妃那儿又该如何交代?”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龙翱旋而沉默了,不单单是父皇,就连母妃那关都未必能过。但即使他明白一旦父皇与母妃问起就势必得面临重重压迫,却也无法违逆自己的心与渴求。
他,一定要带他走!
“父皇与母妃问起,自有我担当,用不着你去烦恼。”他一咬牙,下了决心顺自己的意思任意而为地沉声命令,“说够了就下去!”
这话开口,已是不容违拗的口气。
展勤随了龙翱十数年,龙翱既是主子也是表亲兄弟,对于他的性格也明白得比他人更多;在他面前,龙翱虽有命令,但极少用压逼的口吻。
更因为如此,一但龙翱用了这种语气,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绝对是他不能问也不能插口的。
“属下知道了。”听他这么说,展勤也只得暗自叹气退出房外。
房门阖上后,龙翱微微地一叹,回过头发现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半张开因热度而泛红的眼模糊地眨着。
“怀雪!”他带了些焦急地倾过身。
“翱?”听见呼唤,意识还有些模糊的齐怀雪费力地侧过头,有些不敢信地喃喃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