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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九点左右才进门的白皓匀,并不如她原先担心的,恶形恶状的指着她追根究底。
他先到浴室冲了个澡,然后穿着舒适的睡衣斜倚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这样的眼神最是教人慌乱得不知所措。要嘛就直截了当开口问,不然就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大家心照不宣,照样过日子,照样当情人,恩爱一时是一时。但他不肯,摆明了他在乎,可他不问,他要她自动的坦白招供,一五一十不得有丝毫隐瞒。
他的眼神比任何刑具都要凌厉、骇人。
没见识过他怒形于外的模样,不免提心吊胆。她曾经几次惹他不快,他总叹口气认栽或干脆走开,极佳的自制力让她很放心。常听到有些女子被男友揍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那么下流的举动,白皓匀肯定是不屑为之的。
在他身上,时时刻刻都可看到圣洁的光辉,相形之下,她除了自惭形秽,还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你不问我就不说,看谁沉得住气。沈婕汝蹑手蹑足的打算爬上床,来个小鸟依人般地偎在他怀里等他气消,谁知悄悄拉开被子时,才发现他一只脚压住被褥,不让她蒙混过关。
“你不是有些话要说?”他口气很淡,可,酝藏的火力十足。
沈婕汝曲膝以双手环抱,坐在他身畔,眼睛盯着自己的光脚丫,以逃避他冷洌审问的黑瞳。
“你明天不是要到新加坡开会吗?早点睡,有话回来再说。”等他回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到时他的火气应该已消掉大半。
“等我回来你会不会已经是别人的妻子?”白皓匀徐缓扳过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下巴,要她别当鸵鸟。
“应常瑞还说你是英明睿智,是非绝对分明的领导者,我看跟昏君也不是差太多。”她负气地咬着下唇,“全是我二哥的诡计,他一个人把我们三个人耍得团团转。”
“目的呢?”
“拆散我们喽。”众所周知,沈氏家族的成员,闲闲没事,不是汲汲于谋利,就是搞破坏。“沈捷华对你有相当的成见。”
“那么,他为何在五天前特地到聚阳来向我投诚,说他百分之百支持我们?”
沈婕汝凛然一愕,“沈捷华?”不可能!在她的众多兄长里,就属沈捷华的心肠最为阴惊险恶,“他会去找你,百分之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把过错栽赃给别人,的确是脱罪的好方法。”白皓匀放开她,一把将被子全部拉到他那边去。冷冷寒夜,要冻死她吗?
“你不相信我,宁可相信他?”不过谁教她声名狼借在先,又屡有恶行在后。
她火大,使劲想把被子拉回来,像拔河一样一寸一寸的往身边扯,却禁不起他一使劲,整个人便飞扑向他,狼狈地跌进他怀里。
“你想游戏人间?”他咬牙问,显而易见,这点严重打击到他的尊严。在她表明不愿结婚之后,马上就发生孟哲刚事件,无疑是火上加油,益加地令他怒不可遏。
“不,我对你之外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爱你,非常纯粹的爱,不要有任何杂质,不要任何不相干的人进来搅和,就只有你和我。
她的表明令他深深地动容,所有怒火以最快的速度从他眼底眉间消退一空,然,换上的却是更加深沉的困惑和痛苦。
“我不了解你。”在他方正刚直的生命里,—直是迎着朝阳,无限光明的奔驰着,却一个不慎掉进了她复杂纠葛的泥淖里,教他徒奈何。
“如果你也像我一样,生活在一个充满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大家庭中,就能体会我之所以不得不顽劣的原因。”有时装恶使坏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沈婕汝拉开他的双手,将瘦小的身子紧紧嵌入他的臂弯,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倾听他雄壮有力的心跳。
“相信我,我虽然不够精明能干,但绝对有足够的智慧,清楚了解你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我们结婚吧,如果那是保护你的唯一方法。”
她伸手抚向他俊美的脸庞,这出色完美的五官在昏黄床头灯的烘托下,立体如神只般的,令人目炫神迷。
忍不住挺起身子,轻轻咬着他的唇瓣,双手缠在他颈子上,不安份地撩拨他。
白皓匀低头吻了她好久好久,方才冷凝道:“目前我们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吧。”他掀起被子覆向两人,急狂如兽。男人的本性这一刻表露无遗。
“你不想我当你的妻?”迷乱中,她努力让自己保留一丁点理智,好辨别他话中的意涵。
“想,但不是现在。”拉下她丝袍上的肩带,手指滑向她的蓓蕾,一掬满盈的馨香。
“可是你昨天还……”女人就是这样,男人求婚时是一种姿态,人家打退堂鼓时,又不免心慌。
“我改变心意了。”他语调迷离,心旌荡漾地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她光滑如丝的胴体上。
“为……什么?”呵!一下气虚,她再也无法言语。
“因为要爱得更久,所以,我决定……要一个更圆满的结局。”
一股甜蜜蜜的滋味自喉间涌起,她相信他言出必行,只要他决心想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但,又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战胜得了她老爸。
第九章
春节前夕,洪小铃专程由香港赶到台湾来把她抬回去过年,于她和洪小慧商量好,先搬回她家暂住几天,以免横生枝节。
台北的冬天超常下雨的,一天到晚滴滴答答,举头不见万里晴空,低头难觅青青草原,终日迳白灰蒙蒙的,教人的心情也开朗不起来。
休年假的前一天,白皓匀把她之前签的合约还给她。亦即,这个年假其实是没有限期的,从今儿个开始白皓匀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他不但提供一切生活所需,还附带给予关怀备至的照顾,和满满的爱。
过了二十几年,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沈婕汝首度抄起铲子,拿刀霍霍切鱼肉,居然也能有模有样的料理出一桌丰盛可口的莱肴。
连洪小慧都不敢相信她能有此慧根,在短短的时间内,从古惑妹升级为贤妻良母。白皓匀果然是卓越的调教高手。
“妈,你觉得怎样?”原想她老妈铁定也会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震撼,怎知,她只是冷冷的哼一声,就不予置评了。
这是山雨欲来的前奏,沈婕汝太清楚她妈妈的脾气了,每次只要惹她不高兴,就是这副一百零一表情。
“那个姓白的是打算娶你当老婆呢,还是要你过去当他的丫环?以前你在家里,我连桌子都舍不得要你擦。”她忽然扳过她搁在餐桌上的手掌,查看有没变粗、增厚、长茧。
“女孩子家,会炒弄几样东西也是好的,你希望她一辈子当个生活白痴?”洪小慧觉得她老姐生气得一点道理也没有。
“阿汝天生贵气!”
“再贵也还是庶出,”洪小慧打断她的话,迎头浇她一盆冷水。“她将来还是得结婚生子,当个平凡的家庭主妇。”
“嫁入豪门不就免去那么多辛苦。”使婢差奴过一生,多轻松。
“像你一样?你要阿汝步你的后尘?”洪小慧摇着头,叹道:“二十几年了,你的脑袋瓜怎么一点都没长进?仰着男人的鼻息过活,除了可以好吃懒做之外,既得不到尊严,也得不到尊重,你忍气吞声了快一万个日子了,怎么还没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