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亚頵攒起眉头,眼睛略微瞇起,“怎么可能?”
“是真的。柏睿说,他的姑妈在二十多年前也是因为爱上一个门户不富的人被赶出家门。那个老人……他对自己的女儿都这样残忍,何况是孙子。”席洛打了个寒颤。她真是不太想提起那个严厉的老者,一想起那双锐利又冰冷的眼眸,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在法国半点传闻都没有。殷氏财团在法国的投资也不少,要当真有这种取消继承权的大事,消息不可能藏得住……邯亚頵看一眼席洛,不晓得该不该跟她说这件事情似乎有问题。
但若说有问题,问题出在哪儿?殷柏睿为什么要拿这种事骗席洛?
“表姊,妳在想什么啊?”席洛在她眼前挥挥手,好笑的看着她发呆的模样。
邯亚頵不答话,眉头微蹙。即使殷柏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没可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认识的那位法国设计师的公司就是殷柏睿个人独资的,听说他也是玩股票的能手,怎么说也不可能让洛洛连一件孕妇装都买不起……
“洛洛,妳和殷柏睿的婚礼在什么时候?”
席洛摇摇头,“柏睿说要暂缓。”她又很体谅的补充,“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先找到一份工作,等经济稳定下来,可以养我和宝宝以后才和我结婚,他一向那么体贴。”
邯亚頵脸色一沉。她希望殷柏睿最好不是利用席洛天真浪漫的性格,恶意欺骗她,否则……
第八章
殷柏睿从早上起就心神不宁。老头子的态度困扰他一天了,昨日当他把情况说明,要求他的帮忙,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没有半点不悦和刁难,爽快的一口答应。
是可灵影响了他?他不否认表妹有这份影响力,否则老头子不会为了她跑到台湾来,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想过回英国,让英国的家人整日为他担心。
即使努力说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殷柏睿还是无法释怀。他依然记得,去年老头子曾在他面前故意夸赞一个世交的女儿,而家里每个人都明白老头子的心思,当下纷纷附和,后来他便在几次宴会中“巧遇”那位小姐。接着,她开始往殷家走动,名义上是他母亲请过来作伴喝茶,实际如何大伙儿心照不宣;他不想拆穿一家人玩的把戏,只是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僵,而只要他保持沉默,日子久了大伙儿自会明白,他对那位小姐没有半点兴趣,对这样的安排更是一点也不感激。经过一段时间,一家人已经明白他们是自讨没趣,只剩下老头子还是经常提起那小姐……
殷柏睿深邃的目光瞥向窗外的雨景,雨水滑落的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一张专注于沉思中的冷峻脸庞。
就是这点让他怀疑,老头子怎么可能放弃自己中意的人选,如此轻易就妥协?莫非他另有目的?
“柏睿,你在想什么啊?”席洛走到窗户边,她打扮得轻便,拿了皮包,已经准备出门。
殷柏睿回过神来,转身搂住她的腰。“洛洛,外面还在下雨,妳明天再去吧!”
“这阵子是雨季,天天下雨,明天也不会停。你别担心,我会小心的,只是去看看店里装潢得怎幺样,也许下午就回来了。”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笑着平抚他的不安。
面对她如此满足的神情,殷柏睿的内疚不停在加探,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纠结起来。
席洛不安地看着他,“柏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洛洛,”他捂住了她的口,神情柔和下来,“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放心妳。这样吧,我送妳去。”
她松了一口气,露出梨涡点点头。说实在的,在她内心里还是存有一股他随时会离开她的不安。虽然他为她拋弃一切,可是他毕竟不是她这个生活层次的人,以前他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有人服侍着,现在却必须过这种样样得自己来的日子,她难免会害怕他过不惯平凡的生活,担心他想念过去的繁华……她光是忧愁这一点,已经几夜不能入眠了。
不同阶层的人在一起,总是有许多担忧的,她现在是感触良深,尽管有一颗浪漫的脑袋也不管用了;还好她和柏睿彼此相知相爱、相惜相守,多少令她安了一点心。
席洛扬起笑容,在丝丝愁绪爬上心头的时候安慰着自己——没有关系,柏睿是爱她的,他绝对不会辜负她,她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人家不是经常说,孕妇容易多愁善感,想来她也是这样吧!
“你们要出去?”邯亚頵刚起床,讶异地问。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殷柏睿单独谈谈,但是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席洛一直黏在他身边。
“表姊,我要去店里看看,柏睿要送我去。妳的早餐我帮妳放在桌上了,妳要记得吃哦。”席洛边往门口走还边回头交代。
洛洛变了,好象一瞬间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不像过去那样活在不切实际的浪漫中;现在的她平实而有“孕味”,这本来应该是一种好的改变,但……邯亚頵心里透着某种不安,这股骚动促使她想跟殷柏睿谈个明白。
只不过她还来不及这么做,那股不祥的预感已随着一名陌生老人的到来而应验——
席洛把门打开,脚还没踏出去,一双熟悉的严厉眸子己经等在那儿瞪着她,吓得她显些跌跤。
“洛洛?”殷柏睿扶住被吓了一跳的她,同时看到她吃惊的表情……他狐疑地瞅着门外的老头子,为什么洛洛看到他如此吃惊?
“洛洛,是谁?”邯亚頵往门口走过来。
“柏睿……”席洛紧紧抓住他,彷佛害怕失去他,睁得大大的眼眸中浮上浓浓的忧虑。
“爷?”殷柏睿带着质询意味的眼光锁住老人。他和洛洛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事?
老头子两手拄着拐杖,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神色威严而冷漠的瞥了席洛一眼。
“要我站在外头?”他不悦的开口。
席洛赶紧把身子一偏,让出路子来;她紧紧挨着殷柏睿,生怕他被人夺走。
邯亚頵看见走进来的老者,已经从殷柏睿的呼唤中知道他的身分——这名老人正是殷氏财团的总裁,殷柏睿的祖父。
“咦,门怎么开着?”阎皝肩上“扛”着一大束白色野百合,笑嘻嘻地不请自入,“啊,原来都在——太世伯?!”
他吓了一跳,原本嘻皮笑脸的态度马上收敛了。由于两家是世交,来往频繁,他对这位总是一脸威严的长辈还真有着莫名的敬畏。
“嗯。”老头子沉着声,一眼就看出阎皝手上的花及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看得出岁月痕迹的脸因此更加严峻。
“真没想到……太世伯大驾光临。”阎皝睇向殷柏睿,拚命对他使着眼色,询问老头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可惜现在不是殷柏睿能为他解答的时候,因为他的心底正泛起一股不安。从席洛看老头子的眼神之中,他发现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这一点,他们两人却谁也没对他提起。
“爷——”
殷柏睿一开口,马上被老头子伸手打断,老头子直接看着席洛,“妳真的爱 Kelvin?”
席洛先是满心惶惑,用畏惧的眼神瞅着老人,等他用不和蔼的口气一问,她的眼神慢慢坚定,心也慢慢稳下来。她用力点头,“我真的爱柏睿,我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