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慷慨悲壮,视死如归啊!」聂冬雁喃喃道,然后拉紧了自己的长裤,因为秋香一过来就差点把她的裤子扯下去。「不过拜托妳,我是要穿,不是要脱好不好?」
由于乌龟老是扯后腿,聂冬雁三人是最后一批到达庄苑前的空地……不,那已不能算是空地,早被几十个捉对儿拚斗的人挤满了,杏夫人与聂元宝领着十几个护院守住庄苑口,表情都不是普通的凝重。
聂冬雁拉着李慕白只看了片刻,当即明白为什么大家的脸色都那么难看。
「天爷,他们是谁,居然连爹、二叔和司马叔叔都拚不过?」
「三魔中的阴花魔和阳天魔,以及回魂府的府主断魂勾夏凌生,副府主离魂刀沙百练。」在这种紧急时刻,杏夫人也顾不得和聂冬雁的私怨。
「是他们四个?」聂冬雁惊呼。「可是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谁也没想到阴阳双魔竟然是夏凌生和沙百练的师父。」看得出杏夫人很想出去帮忙--虽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庄苑里还有司马毅那个不懂武功的夫人以及受伤的人,她不能不守在这里。
「但……但……爹究竟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不是妳爹,是司马夫人那边的问题,她弟弟无意中杀了夏凌生的儿子,对方自然要追杀过来。」
「也就是说……」聂冬雁吞了口唾沫。「这事无法善了?」
「除非把司马夫人的弟弟交出去。」
「那么……」虽然已看得出结果大概会如何,聂冬雁仍忍不住问:「我们打得赢吗?」
「妳说呢?」
不用说,九成九是没希望,聂府护院死的只剩下两个,除了司马毅之外,司马青岚和聂文超、聂勇超、聂元春、聂元夏都受伤了,而对方却只伤了沙百练一个,带来的人手还剩一半,再打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快,去两个人把太少爷和司马少爷扶回来包扎伤口,否则不用人家杀了他们,他们就会先失血过多而死了!」眼见打斗场中情况越来越不利,杏夫人当机立断,迅速吩咐人去带回聂元春和司马青岚。
「雁儿、宝儿,这儿交给你们,我得下去帮忙,不然你爹会……」她咬了咬牙,旋即带着其它四位护院飞身加入战场。
「小小小……小姐,我们是不是该逃……」秋香惊恐地直颤抖。
「闭嘴!」聂冬雁怒喝,回身揪住车慕白的衣袖,两眼央求地瞅住他。「慕白,拜托你,帮帮他们吧!」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李慕白是现成的,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救星。
李慕白淡淡瞟她一眼。「不。」
「不要这样嘛,稍微伸伸手就可以了啦!」
「雁雁,妳知道我是不帮助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他们是我的亲人,不是任何人啊!」
李慕白依然摇头。「不。」
「慕白,不要这样,求求你啦!」聂冬雁更是低声下气,仰着娇靥苦着脸,就差没跪下来。「帮一下下就好了嘛!」
「任何人我都不帮。」
「那我给你跪……」停住,聂冬雁脸更苦了,她根本跪不下去。「好诈喔!居然不给人家跪。」
「就算妳跪下,我也不会帮。」
「慕白,求求你啦……」
她在这边越求越可怜,一旁的秋香,以及坐在那边地上让人家包扎伤口的聂元春与司马青岚则满怀疑惑地面面相觑。
她干嘛求一个不懂武功的读书人?要他拿书去砸人吗?
「小小小……小姐,妳妳妳……妳干嘛求姑爷,他他他……他又不会武功!」
「么妹,妳别太无理,李公子也无能为力呀!」
「对啊!么妹,妹夫又不是……」
「你们统统闭嘴!」聂冬雁头也不回地吼过去,再继续可怜兮兮地摇着李慕白的手。「慕白,帮一下下就好了啦!好啦、好啦!」
柔和的瞳眸移向聂元春,李慕白歉然的摇头。「不。」
眼角瞥见场中的情况益发紧急了,「慕白,求求你啦!」聂冬雁不由得更焦急地拚命扯他的衣袖。
「不。」
再瞟一眼场中,聂冬雁终于死心了,她没有时间再哀求李慕白,场中的人更危急了。「好吧!那我自己去帮。」她并没有生气--她能理解他的坚持,只想着说既然他不帮,她只好自己一个人去帮,于是拔剑便朝场中飞身而去。
见状,聂元春不由得脱口狂呼,「么妹,不要去啊!妳帮不上忙……」旋即又见李慕白居然也负手慢吞吞地步向场中而去,更是气急败坏。「天哪!么妹夫,你更不能去,那儿危……」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个「险」字要出口未出口的那一瞬间,聂元春的瞳孔内突然失去李慕白的影像,他不禁愣了一下,下一刻,骤然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厉嚎叫传入所有人耳际,宛如一把钢刀猛地刺入人们的心腔,骇得双方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收手后退。
当然,聂冬雁也停住了,因为惨嚎声就在她左近,是那两个扑向她而来的敌人,但她才刚举起剑来,那两个人便争先发出那种非人的叫声踉跄后退,倒下。
胸前各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同样少了一颗心。
她缓缓转身向后,李慕白静静地伫立在眼前,两手各捧着一颗心,眼神柔和,表情安详。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地呆立着,每双盯住李慕白的眼更都充满了颤栗与惊骇,无法移开视线地看着他噗噗两下掐烂两颗心,就好像掐烂两颗软柿子一样随意。
没有人出得了声,包括聂冬雁,就算她早已看过这种情景,照样骇异得说不出话来。
她永远也无法习惯这种恐怖的景象。
良久,良久……
「恶……恶阎罗?」阳天魔语音闇哑地吶吶道,不是肯定句,而是疑问句,因为他希望对方能否认。
李慕白没有否认。
但他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阳天魔,目光清澈祥和,秀气的五官既不见凶残,也不显粗暴,彷佛他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
无辜个鬼!
不用他承认,天下间会用那种手法杀人的只有一个人。
「恶阎罗,你……」阳天魔困难地咽了口唾沫。「要插手管这件事?」
轻轻叹了口气,「不,」李慕白终于开口了,细声细气的,比从未见过男人的姑娘家更腼腆,「我向来不管闲事,现在也不打算改变主意,除非……」他双眸徐徐转注聂冬雁,眼神透着无奈。「你们要伤害我的妻子,否则我并不想插手你们之间的纠纷。」
「你的妻子?」阳天魔也跟着转望聂冬雁。「她跟聂府是什么关系?」
李慕白又不吭声了,回答他的是聂冬雁。
「他……」她指指聂文超。「是我爹。」
阳天魔与聂文超对视片刻,神色数变,显见他的心已开始动摇了。然后,他回过头去望住夏凌生。
还要再打下去吗?
夏凌生双眼仍紧盯住李慕白,脸肉紧绷,心田之中有一片汹涌的浪潮在翻腾,这片浪潮包含了惊惧、愤怒以及不甘。
若是任何其它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坚持要继续打下去,但眼前的不是任何其它人,是恶阎罗,是江湖上传言最最残暴恶毒的煞星,于是,往昔所听到一些有关恶阎罗的传闻,闪电般一件件飞掠过他的脑海,那些传闻没有一桩不是血淋淋的,没有一件不是令人心胆俱裂的,一想到要面对这种煞星,他便不可抑止地感到一股颤栗自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