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谢谢公子——”她才伸出双手柔顺地等着对方归还,却因为那公子突然将手往后撒,教兰禧有些愕然。
“我用一百两跟你买如何?”
把玩手中小巧玉观音,青年公子回复优雅自得的笑容,仿佛十分着迷。
“这雕工精细,世所少见。如你愿意割爱,价钱不是问题。”
“这是不卖的。”
“该不会是……什么订亲信物吧?”
青衣公子平空冒出这么个推论,但见安兰禧一脸诧异,而后无声地羞红脸,想摇头否认,却又不想说谎,或者说,这公子生就奇妙的魅力,让人偏是无法违逆他的意思。
“我似乎曾在哪儿见过这式样……想想看是谁曾经——”
听闻他惊人之语,瞬间,安兰禧心漏跳一拍。
她没想过现在当真能遇着自己未婚夫,自然也没想过,如果真遇着了,她该用什么样表情去见对方,毕竟她已人了奴籍,身份天差地远。
“不不,公子别麻烦了,奴婢从不敢想那些……”语焉不详的后半句话,吞回腹中。她真是笨,这样的回答根本是不打自招呀!
现在的日子,她不想改变。三年前,早就决定今生不嫁,一辈子跟随少爷,所以没有必要知道对方是谁。别多淌无谓浑水比较好。
“慢着,若你改变心意,随时来找我。”见她如此坚持,青衣公子也不再强求,将观音玉归还了兰禧。“我名唤——李希贤,是你们家少爷的朋友,他知道
怎么找到我的。我热切希望能等到你来见我?你的名字呢?”
“兰禧……安兰禧。”与陌生男人如此亲昵的距离,让她有些不自在。
只有少爷的怀抱能让她心安,其他人,她只要一接近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感到厌恶与恶心。
“公子名唤希贤,是令尊想勉励公子求得圣贤之道吗?”她语带暗示。既要效法古圣先贤,那就更该固守礼法,不该这么唐突的出言试图挽留她。
“希贤之意是……求贤若渴。”意识身后突然无声无息地、射出两道阴鸷目光钉住他时,李希贤连忙故作若无其事,不再纠缠她。
哎呀呀……看样子,这女孩该不会是龙的“逆鳞”了吧?真是不凑巧呢。“有空再聊了,安姑娘。”
“李公子,既然你说有事找我,总不是为了让我见你,如何与‘我的’侍女调笑吧?”
语中难掩怒意,这对龙凌耀而言极为少见。他虽无意区隔他与兰禧的身份,可一见着年轻男子想接近她,他就忍不住无名火四窜。
他能感觉出她眼中只有他,而他,也不愿她的目光飘向其他人身上。
这是龙家,是他的地盘,谁都不许打她的主意,而且,她早已亲口承诺属于他,包括她的人,她的心
他心上猛然一惊,龙凌耀赫然发现,他想独占她。
所以他不仅想要她的忠诚与倾慕,更要她衷心的选择他,而非盲目无知的跟了他……原来,他会对她的绝对服从感到不满,是因为希望能得到她的心吗?
他与兰禧之间,他相信差的只是一个时间和坦白罢了,但是……现在诸事烦扰,倒不是说开的时机。因此他自然不想凭空多出情敌搅局。
“兰禧,没事的话就去陪着小姐。我和李公子有私事要说……看来要说的事可能又多了一桩。”龙凌耀冷眼锁定李希贤。
“奴婢遵命!”兰禧提裙飞奔离去,不知少爷刚刚听了多少,是否有听见她已有婚约?不敢回头瞧他,
怕见他生气徒惹心伤。
她竟如此希望少爷在乎她吗……太不知耻了。
“你吓着她了。”不改嬉笑本色,李希贤拿手中扇子轻敲下龙凌耀胸口。“就算是个美男子,吃醋的模样……啧啧,还真不是普通难看。”
“李公子,李希贤公子……”凌耀不敢动怒。动怒,会被说成是恼羞成怒,不动怒,又会被说成心虚作假,老谋深算的好友李希贤,他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你千里迢迢自京城下江南,别净说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希贤。”
“好吧好吧!”会认为安静的龙凌耀多话长舌的,怕也只有李希贤了。“要谈正事就谈吧?你知道我一直希望揽你入朝为官,天生将才,留在这地方做小买卖也未免太委屈了。”
龙凌耀表情渐趋严厉。“我说过,是为师父的托付、和对你雄心壮志深表认同,所以我才愿意帮你整顿朝廷内斗,可也只到柴相国伏首认罪为止。”
“你有才有德,不该浪费。”李希贤转扇在手中绕呀绕,停下动作时,声音也由轻笑转为肃穆。“别厕忌出身,既是我李希贤看中意的人才,就算有闲话也随他去,用人惟才,国家方能兴盛,君民惟心——”
凌耀冲动开口截断,甚至忘了先前允诺,要为希贤微服出巡一事守密,却是义正辞严将称号给端上台面。
“殿下,什么富国高论我不懂,我只知,五伦人常,不得违背,上梁不正下梁歪,为官应为表率,为了殿下好,用人还请三思。”所以,无论有多少人认为他是再适合不过的能臣猛将,他也不愿当官惹人笑话。
龙家的秘密绝不能曝光,不能伤害铃儿与他爹娘!上一代的秘密,该由他来守护,即使必须牺牲他的将来……反正十五年前他就该死于那场大火中,若不是爹舍身相救……所以,他的命不是他自己的,是龙家的。
一旦当官,早晚会让人挖出那段过往。虽然打从认识了当朝殿下之后,殿下就三番两次想延聘他,巳他怎能为了自己想飞黄腾达,而抛开龙家不管?
“罢了,我会等你。”目前朝中无年轻武将,李希贤当然希望说服龙凌耀出仕,否则即便是自己,也无能分身同时对付突厥与吐谷浑东侵。
“你何时回心转意,只要说一声,安西道观察使一职就是你的。”
“别提这些了,殿下,现在柴相国就在我府中,可惜仍旧抓不住他们有任何不轨的证据。柴宰相整天大谈强兵富民,自立自强,实在不像个与突厥勾结,企图谋反的贼人。”
凌耀强硬转开话题,希贤只能无奈道:“时间还太早,他们对你仍有戒心。不过,他们与突厥间有往来应是事实,据说十八年前,工部侍郎安重骏,就因为掌握了柴宰相私通外敌的密函,而被诬陷抄家……”
略带疑惑的抬起头,李希贤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你不认为有些可疑吗?同样姓安,你府上那女孩……”
“没事扯她进来作什么?”凌耀对于希贤的猜测,颇不以为然。
“天下姓安的又不只她一个,何况,听说安侍郎家早因瘟疫断绝命脉,也有人说是柴宰相,偷偷派人暗杀他们一家。兰禧不可能是故工部侍郎的后人。”
“记得,你们两家是旧识,如果安侍郎知道自己有危险,有没有可能将那些证据藏起来,甚至交给别人保管?”
就算凌耀信誓旦旦否定,但不知怎的,希贤就是对兰禧放不下心。
总以为希贤对兰禧太过注意,凌耀反射性的想打消他对兰禧的关注。
“兰禧只是普通民女,她与这些不会有干系,殿下要真这么有闲,去注意一个小小民女,不如多放点心思在查缉叛徒上。我朝将来还全仰赖殿下……”
“好好好,你说了就算,我不提了。”
就怕让凌耀唠叨给念得耳朵长茧,希贤也赶紧打住话题,只是忍不住嘀咕:“这么小心翼翼提防我?我又不会横抢你的兰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