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身子的某些部位出现了不同的变化,尤其是胸前,常有着闷疼满涨的感觉,而她又不敢直接问娘亲和阁内的百位姐姐们,日复一日,只能瞧着自个儿的胸脯渐渐地发疼、隆起。
挨着些许的好奇,苏蓉蓉尝试性地张手一捏,碰得柔嫩坚实的触感,着实吓了她一跳。曾几何时,她的胸口不再是孩童时的硬梆梆,而换得完全异于往日的柔软。又惊又喜,她再反复看着自个儿的小手,光滑细致、白玉无瑕,这便是男人和女人先天上的不同。
阿娘说,除去做苦工,女人的手皆是细软的,那代表着富贵、好命,而男人的手同样也要是细软的,可见不是粗人。
思及此,脑中便浮现一个人影来,她曾偷偷地瞧过他的手,修长无茧,虽比她大了点,却是白净斯文,看上去便是细软的,又他总是一身月白衫,一顶皮便帽,学富五车的模样,俨是位风度翩翩的读书人,就不知是个秀才还是举人,得空改日她倒想问上一问。
唉呀!光这些有什么用?苏蓉蓉敲着自个儿的脑袋瓜子,面色一沉,如今被阿娘给下了禁足令,哪儿都不能去,连出房门溜达,都是极为艰难的事,何况是上街呢!
怕是这一辈子,再也没法煮豆腐脑儿,见不得张大哥,她的手绢也是拿不回来了……
啪啦啪啦,滚滚落下的水珠洇成片片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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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了……对于她的凭空消失,张绍廷确实感到万般疑惑。
那日在接到她特地替他准备的饭菜后,他便挑灯夜战,赶忙将杂事公务给收拾干净,得了空,隔日一早,天还未亮时即刻奔至东门大街,就为见佳人一面。
无奈左等右等,直至烈日当空,正午时分,仍不见那抹娇小纤细的人影,当下,他虽觉奇怪,也仅是想或许她真有事缠身,不克前来。
然而,连日来皆是如此。
张绍廷抬眼看向万里无云的天际,烈日当空,着实是热得人难受,想今日同样无望,这时辰她应是不会来了。
兴许那日失约,惹恼了她吧……
刚拉开店门的大婶瞧见张绍廷还守在门前等,不意说了句话:「这位大爷,我瞧您还是别等了,恐怕蓉丫头是不会再来卖豆腐脑儿了。」真亏他有耐心,足足在这等了七日。
只可惜呀!这会儿,不论他左等右等,等到海枯石烂、天崩地绝,同样是难以等到人吶!知晓内情的朱大婶轻轻地摇摇头,肥胖的身躯晃呀晃,径自绕过如木头站着不动的男人身旁,开始动手整理店口门面。
张绍廷一怔,随即撩开袍子跟了上去,拱手轻语:「烦请大婶说个明白。」
忙着打水擦拭的朱大婶略微抬头,淡淡地瞧他一眼,湿漉漉的双手往兜裙抹了抹,摇头叹道:「唉,这事说来话长,要不是见您日日在这儿苦等,我见了不忍心,这才劝您别再等下去,其它的事儿,我是不能多说什么。」她摆摆手,示意要他别再多问。
这一番话才真使张绍廷感到意外,瞧她面有难色,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莫非是蓉儿出了问题?
如此一想,他更是急上心来,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只好拐个弯道:「大婶,别的事我自然没资格多问,但有件事,还望妳告知。」
「大爷,您就回去罢!老太婆我是受人之托,能说的都说了。」朱大婶头也不回地答道,瞥见店门空荡许久的摊子,便动手拆去。
张绍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里挂念着苏蓉蓉,只站在原地眼看以往传出香气之地空无一物,迟迟不肯远去。
挥去满额的汗水,朱大婶回头见他还愣在原地,直觉就要开口赶人,可在见他那等不到人的失望模样,到口的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嗳,这位爷,您是真想寻蓉丫头吗?」朱大婶一面整理手边的杂物,偏头瞅他,试探地问道:「还是只为了豆腐脑儿?」
「我自然是真心想寻蓉儿。」
「喔?既不是冲着豆腐脑儿来,寻她作啥?」瞥了他一眼,朱大婶笑道:「不是我老太婆多言,这蓉丫头,不仅人生得甜,就连心也是甜的,甭说她那一等一好的豆腐脑儿,就是认识她的人全都喜爱她得紧。这样极好的小姑娘,咱们这些外人也容不得她受人欺负,大爷,您说是不?」
欺负?张绍廷真以为苏蓉蓉落了难,焦急的大吼:「蓉儿受人欺负了?」
「唉唉,大爷,您别紧张,有咱们街坊在,谁敢欺负蓉丫头。」朱大婶摆摆手,意有所指地呵呵笑道:「倒是对那些想寻蓉丫头的大爷、公子哥儿,咱们得防着些呀!」
如此一言,他懂了。张绍廷微微一笑,极为真诚地道:「这话说起来,兴许让大婶见笑,可我是真心喜欢蓉儿,她的甜美,她的笑容,皆是我无法忘怀的,就望大婶指引我一条明路。」
拗不过张绍廷的执着,又不忍心再瞧他这般空等下去,朱大婶倚着庞大的身躯摇摇摆摆地踱到面前来,伸出如萝卜般地粗糙肥短的手指朝外一指,露出一排黄澄澄的门齿,笑道:「要问个知详的,大爷您不如亲身去问蓉丫头。只要您往城西直走,首见一处富丽的阁楼,上头写着『花荫阁』,往那儿问去就是了。」双眸闪出亮光,她装似神秘兮兮地道:「大爷,可记住,别说是我说给您知的。」
「大婶,真谢妳了。」张绍廷有礼地摆起一张笑脸拱手拜谢,随即拔腿匆匆离开。
张绍廷一路跑回巡抚衙门前,仰首望天,忽见朱漆大门前停了台青布罩顶的红木官轿,颇为豪华气派。
甫进门,当他一脚跨进花厅之际,一身子衣打扮的那图海便拱手迎了上来。「抚台大人,下官不请自来,还望包涵。」
原来是他!正巧呢,他前日子查的事恰好落到这家伙头上去,现会儿来了,他倒有些事想请教。「那儿的话,倒是我怠慢了,请坐。」抬袖一挥,张绍廷便选了对面的太师椅落座。
待下人们递上刚斟好的热茶,张绍廷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瓷杯,将茶凑进鼻前,细细地品闻,这才呷了一口笑问:「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逮着机会,那图海赶紧放下手里的热茶,拱手笑道:「下官是特来请迎张大人寻幽探访一番,趁着今儿风和日丽,若就此终日待在府邸,不免可惜了。」
闻言,张绍廷仅是淡淡回了声,抬眼打量着他笑里的意思,默然思忖。
原想回府整身再去寻蓉儿,可现下眼前的才是正事,不得拖延。
再者,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倒要看看这次那图海会变出什么花样?就不信他此回登府造访不是没有目的。
暗地狡笑,面上却装得一副和善,他抬眼迎向掺着怀疑的目光,频频点头,眉开眼笑地道:「呵,说的是。那末,就不知大人有什么安排了?」
提到这个,那图海的肥肉抖动了下,笑得一脸暧昧,端下茶盏说道:「请容下官先卖个关子,现会儿若说出来就没趣了,下官敢保证,绝对是个让大人乐不思蜀的地方。」他刻意将此句话说的隐讳不明,却忘了所面对的非是寻常之人,细瞧来,却能猜透其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