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残酷言语,伤得她至今不敢再对他有任何的期望与妄想。她一直牢记着他所有伤人的话语。
对他来说,她只是他迈向成功的一块垫脚石,而一旦没了利用的价值,她就形同废物般的碍他的眼,而令他有想一脚踹离的动作。
一想到这,楚君伊就忍不住红了眼;只是,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她有丝毫的软弱表现。
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知道,倘若他再这样一直跟着,迟早会发现她日渐隆起的腹部。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虽然受伤的心,在此刻还抽痛着,但在没欧阳就齐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已学会平淡看待周身的一切。“离开台北这么久,你不怕阳光集团没你坐镇,会乱成一团吗?”她淡讽着。
“没关系,阳光没有你重要。”欧阳就齐任由她讽刺,靠向前去。只要她愿意和他回去,他都随便她了。
欧阳就齐微露笑意。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想和从前一样宠她。他喜欢看她之前一见到他,就整个亮起来的脸庞,那张美丽容颜一直深深地隽印在他的心里。
他希望君伊能为他再绽笑靥。
欧阳就齐轻手拨弄过她飞扬于眼前的长发。立于街道上,他的手指像着了魔似地在她的长发上逗留。他轻轻、缓缓地梳顺她的长发。
撩起她的发丝置于鼻间,欧阳就齐闭起眼深深地呼吸着,那淡淡散发出的治香就似迷药般地令他沉醉。
她,一如记忆中的清香。
“没有我重要?”一见他又伪装的温柔,楚君伊不顾疼痛的由他的手掌里,扯回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现在我什么也没了,你有必要再这样骗我吗?你到底还想利用我什么?”
“利用?”听到刺耳的两字,欧阳就齐眉一皱。
“不是吗?如果不是在你心中,我还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你会来看我?还肯对我装出一脸深情的模样?”看到他显得讶异的神态,楚君伊语意更形尖锐;其实,她该感到荣幸的,毕竟他还肯假装出对她的认真与深情。“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
“以前都是我的错……”对自己冲口而出的话,欧阳就齐顿时怔然。
“你的错?”楚君伊也微微一愣?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楚君伊对欧阳刻齐突然出口的认错,感到愕然。
他真的知道自己有错吗?楚君伊微摇着头。这是一道无解的问题,因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是的,以前都是我的错,这次请你相信我。”欧阳就齐紧皱双眉,说着从不曾说过的话。他从不认错,但曾几何时,他阳光集团总裁也需要这样对一个女人低一下气?
“相信?我当然相信你,”敛下眸中的一丝凄然,楚君伊抬起头扬起淡淡的笑:“相信你本性不改。”
“说了这样多,你还是不肯原谅我?”看见她眼眸中的淡然,他就是感到不顺眼。他都已经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原谅他?欧阳就齐的脸色一变,双拳一握一放,此刻他正极力的想驾驭自己已决失控的情绪。
他是该想清楚些,今生是不是非要楚君伊不可。想他欧阳就齐在商场叱吒风云、耀武扬威,在情场遍采名花未尝败绩,今天居然会为了要她回家,而低声下气软语相求,这简直就是践踏他高高在上的男人尊严。
只是,他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她所有出口的冷讽,而没有衣袖一挥潇洒转身。他知道,只要君伊肯和他回去,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然,就在这时——
他全身汗毛突然竖起,那似骇怕的感觉紧紧地揪住他的心。一双阴骛眼眸如豹般地搜寻着四周所有的异常现象。
突然,一声轮胎打滑的尖啸声,霎间令他白了脸色。欧阳就齐头一回,就看见一辆朝君伊失速驶来的计程车。
不加思索,欧阳就齐在路人惊叫声尚未呼出之前,已一手将楚君伊谁离原来所站立的地方。
而就在他想顺势脱离险境前,就在她狂喊出一声凄厉前,就在计程车急速冲撞前,地球似乎停止了转动。
风,依然是这样的轻吹着;沙,也是这样的轻飞着;立身于美丽晨光所泄下的一道道温煦光芒中,欧阳就齐迷失了。
一切都静止了——
望着迎面冲撞而来的黄色计程车,欧阳就齐任由脑海中所有关于她的记忆,似狂风骇浪般的将他淹没。
急速倒映的快乐情景,教他感受到一阵心惊与悸动。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于君伊的相伴,没想到,这些年来他竟是这样抗拒排斥他对君伊的真正感觉,而,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利用她。
天知道,他早在第一眼见到她的刹那,就已深深为她着迷,他一直借着宠溺她来护卫自己隐藏于暗处的心,他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掠取她的心。只是,没想到他竟是一直爱着她,爱得这样苦,爱得这样见不得。
为什么他从不承认自己对她的爱?承认爱她,对他来说真的有这样难吗?他虽狠、虽残、虽冷,但他总还有一颗爱人的心;只是,为什么他却始终不肯承认这点?
爱人,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吗?爱人是一种认输吗?
为什么连他也被自己的阴狠给蒙蔽了双眼?他一直以为邪冷残狠的自己无情无爱,但是——
邪冷有情,残狠有爱呀!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被自己邪狠的心所蒙骗?
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爱?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有情?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报应!一个从心底响起的声音,震痛了欧阳就齐的心。上天居然在他有机会唤回君伊对他的爱时,毫不留情的想使他毁于瞬间。
难道,难道这就是上天所给他的报应?
望向她乍然惊变的凄而容颜,欧阳就齐哀恸的问着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宠她吗?
他一直是这样的想宠她,即使是在将要失去生命的这一刻。
宠她,是要她爱上自己;宠她,是要她对他献出真心:宠她,也是为了——爱她。
看进她凄狂黑眸,欧阳就齐突然有点愤恨自己将要受到的残酷报应。
他不要君伊为他的不幸而变了容颜,她是适合阳光的。她的那一抹灿耀欢颜,直至今天仍然深印于他的脑海里。
“不!”她的一声凄厉直冲云霄。
“碰”地一声,黄色计程车已朝他失速撞上。撞飞的身,有着一道鲜红血液冲口喷出。
不该的,你不该有着那样悲凄的眼神,你该笑的,没了我的纠缠,你该笑出灿烂的,君伊。欧阳就齐突然露出一抹令人痛心的笑意。
看着她,他又忆起了多年前在德国所见到的那一抹银光欢颜。有人说他的笑有如阳光般的温煦,而他却不得不说那是有君伊的缘故。
因为,他的笑是属于她的。
在这最后时刻,欧阳就齐不得不承认,君伊已是他心中此生唯一的挚爱。
他疼痛欲死的身骨,像拆了支柱的舞台摇摇欲坠,身上的椎心痛感终于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但,即使如此,即使勉强,欧阳就齐最终仍是不甘的以最后余光紧锁住她。他的生命将就此结束吗?
他仰望蓝的刺眼的天空。他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可以宠溺她,还有机会可以再见她的笑靥,也还有机会可以看进那双曾深爱着他的美丽深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