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陪我一会。我要的,就这么简单。”
好吧。陪就陪吧。
气氛太宁谧,突然让她觉得,破坏了太不该。
她重新坐下。他的手还握著,她挣动一下,想抽回手,不料他握得更紧。她抬起眼,撞上他搜索似的眼神,心底没来由一慌,忽然间承受不住,无法与他对视。眼眸一低,低垂下几分无缘故的慌乱和无所适从。
他们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夜色衬成底幕,玻璃窗成了明镜,清楚无遗照映出她那一低头的疑似羞红,与他那一握手的强悍霸道中的疑似温柔。
“谢谢。”低得略沉的静静嗓音。
却轻击她心田一下。无法不诧讶,掀起浓密的睫眉,盯望住他,好似从不认识他。
江海深?!他居然在跟她道谢!
“很奇怪是不是?”性格英俊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我也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这样的江海深,何澄空有点不习惯。连带让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奇怪。
“你能不能放......放开我的手......”甚至无法完整不结巴说一句话。
他轻轻松手。她迅速一缩,将手藏到桌子底下。
“看书吧。我不会打扰你。”
教她怎么看得下?!
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困难了。迷惑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他就真只是要她在他身旁陪陪他那样,放松力气靠著椅背,不再说话,静悄地看著她。
她的心思根本完全不可能在书上。无法不在意他的注视,更无法不敏感他目光那无形的轻抚。
窗外楼底下,监看著这一幕的荆筱梨,脸色铁青,双手紧绞著她质地高级的裙缘,绞出了裂缝,艾玛玉几个人互望一眼,替她不平,说:
“筱梨姐,会长只是一时迷惑,不可能真的看上她的。何澄空是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跟筱梨姐您相比。”
“是啊,筱梨姐。您跟她,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上的烂泥,她根本及不上您的一根头发。”
梁兰说:“看样子我们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她才敢再这么嚣张!”
“太可恶了!那骚蹄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勾引江会长!”
“我看再不给她一点教训尝尝,让她明白厉害是不行的。”
祈圆圆说:“可是她现在有江会长撑腰,早先那些人都没人再敢动她,她才得意的!”
“明著不行,不会暗著来啊!”
几个人看向荆筱梨。
荆筱梨松开绞紧的拳头,优雅地掠掠发丝。说:“我只要海深明白,勾引他的是怎样的贱货,他就不会再被她迷惑了。”
“筱梨姐,你的意思是......”
荆筱梨撇撇嘴,目光射向林漾。“林漾,你觉得怎么做才好?”
林漾震一下,抬眼看看三楼的方向。歪头想想。“让何澄空退学?”
“那太便宜她了!”
“那么......”林漾踌躇著。她是恨何澄空没错;何澄空没资格过这种好日子,她应该受受她受过的那些羞辱欺侮。但......
“林漾,你可别心软。”梁兰说:“别忘了,她是怎么不要脸地利用宋晴学长、勾引宋晴学长的,害得宋晴学长跟江会长失和。”
听见宋晴的名字,林漾心一紧,反望梁兰。
“那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我是有个主意。不过,要靠你将她引出来。”
林漾点点头。
荆筱梨说:“说吧。”
梁兰笑嘻嘻,十分得意地说明她的计画。
艾玛玉听了说:“这个主意好!她那么骚,喜欢到处勾引男人,就让她骚个够好了。”
“这样好吗?”女王语音有些犹豫。
“这样她才会知道厉害!到时别忘了帮她多拍几张角度好的照片,校园里每个人都拷贝发一张。”
林漾没跟著得意的笑,但也没有反对。
荆筱梨眨眨水汪汪漂亮的大眼睛,轻描淡写说:“找几个人教训她就可以,其它的,不必太过份。拍了照片,公布一两张就可以。懂吗?”
“是的,筱梨姐。”
荆筱梨高高在上地点个头,目光仰上三楼那扇窗,窗里那两帧身影一如先前的安静相对,目光丝般的交缠。
她不禁握紧拳忿怒地轻抖起来。
坐在那位置,让江海深那宁静深沉的波光注视轻抚的人应该是她才对!江海深是她的;有资格让他那样凝视的人也只有她才对!
等著吧!何澄空。
她要让她彻底知道,胆敢跟她荆筱梨作对,爬到她头上来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她恨恨地转开身,不再望那方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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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常地捡个后面角落的位置,刚坐定,前面的人回头看她,竟是邵琪。何澄空有些讶异,倾倾身,说:“你怎么跑来,这种初级生的课?”
“闲著没事,来上著好玩。”邵琪说:“你看起来过得似乎还不错,神清气爽。难怪,人逢喜事精神爽嘛!”一话双关,似暗示著什么。
“爽个头喔!”何澄空回个白眼,脱口说了句粗话。她已经收到她母亲的信,说税务局的人还了她清白,还跟她道歉,弥补她精神损失;至于那个男人,原有些小麻烦,现在一切也有惊无险,回到轨道。
看得她暗暗心惊。所谓的权势是那么一回事。江海深也不过才多她几岁,虽然她知道他在桐梧呼风唤雨,感受还没那么深,毕竟这封闭的环境,一切容易扭曲变得不正常。现在,她忽然觉得像在看出剧,越发地觉得不真实,却又清楚地明白那不是戏,而是真实。所以邵琪再来开这种玩笑,便一点也不好笑。
“原来你也会说粗话!其实老实一点,被江海深看上有什么不好?大家光羡慕你都来不及,也没人敢找你麻烦了。”
“你特地跑来这里说这种无聊的事吗?”何澄空一阵不耐,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没心情上课了。
“这种事一点也不无聊。”邵琪跟出去。“我在这里这么久,多亏我明哲保身,而且功课好,得校长庇护,所以一直平安无事。好不容易,很快我就可以解脱了,就做一点好事,给你点劝告。除非你逃得出这里,要不然,不要跟自己过不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该明白。”
“是的。我受教了。”
“实在说,如果是宋晴还好,江海深那个人......就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了。你要当心一点。”
“当心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荆大美人啊!”邵琪才起头,远远看见艾玛玉一伙人,表情一皱,摆手说:“反正你当心一点。我得走了!”转身匆匆走开。
何澄空自然也瞧见,不多追问,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开,免得碰上不想碰上的。
“澄空。”结果在回廊撞上了宋晴。
“宋晴。”宋晴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但还是很阳光,一笑整个周遭都灿烂起来。像他这种人,连黯淡时都比满月明亮。
“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好不好?”
“还不错。”何澄空微微一笑,宋晴有阳光的特质,这种特质容易令人觉得温暖。与江海深截然不同。江海深像阴郁黑云厚重的暴烈天,总有一种潜在的威胁。“对了,我母规没事了。多谢你的帮忙。”
“不必谢我。其实我根本没能帮到你什么。”宋晴苦笑。
“你别这么说。”
“这是事实。我没海深那种魄力,也没海深那种强悍,我甚至没勇气与他撕破脸。”笑容更涩更苦。